照例,是准备坐公司的通勤巴士下班回家的。在一辆辆从我身边驶过的私家车中有一辆停在了我面前。是跟我同一部门的同事,邀我坐他的车。我欣然上车。
通勤巴士听起来挺高级的,其实也就是公司外聘的公交车。我的运气不好,或许老实说是时刻把握不好,几乎每次都只有站着的份儿。形式是公交车,但确实也是通勤巴士,乘客都是还没到退休年龄的同事——认识的不认识的。当然就没有需要让座的不成文规矩了。诚然,我也没有弱到有被让座的待遇。所以每次拉着挂把,在拥挤的车厢里随着前进的律动摇晃,让我不得开心颜。我不开心主要是因为在摇晃的这段时间里,什么都做不了。看手机?一个刹车或是一个过弯,手机屏幕里的文字都会被颠出屏幕外。聊天?是不太可能的了,虽然都在一个公司上班,但陌生人居多,偶有跟相熟的同事挤在一起的时候,但到了这个下班的时刻,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拒绝再去谈及工作上的事,拒绝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
所以当同事邀我坐他的私家车时,我还是感到很开心的。我坐到副驾驶上,谢过他。发现并没有合适的聊天话题,气氛谈不上和谐。也许他也感觉到了,在连翻选择了好几个电台觉得不甚合意后,还是用蓝牙连接了自己的手机,车里播放起了轻快的音乐。下班的这条路,我在巴士上来来回回不知路过过多少次,但如此有闲心地如此清晰地看到车窗外的景色还是第一次。沿海的城市,天暗得迟,天空蓝得像一泓清水,朵朵被风吹散的棉花或各自散开或抱成团在水面轻轻晃动,悠闲自在极了。清风拂过,路边的枝丫沙沙作响,如果来得及,我可以盯紧其中一片树叶,看它在风中起舞,看它在风过宁静。一片树叶,那真是一个世界。再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样子,一张脸何尝又不是芸芸众生。如果我毁容了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并想了下去。我在后视镜里给自己的眉骨四十五度角“切”上了一个疤,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切”,也许是因为要是硬生生的在脸蛋上生一个疤,芸芸众生也不会答应。也许我还可以把头发蓄长,长到可以遮住眉骨上的疤痕,不好看的事物,挡起来,虽然它还在,但终究能眼不见为净。这个世界上是否也有许多不好看的事物被遮挡着。毋庸置疑,是的。坦率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车里的音乐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嘟嘟嘟的电话声,由于多媒体连接上了手机。电话里说我们部门的一个同事在食堂用餐后,正走出食堂拉开门,碰巧对面有人进来把门一推,门边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受伤了。我不禁一个冷颤,屏息继续听着。电话里问同事能不能开车送他去医院,他的眉骨开裂了。我彻底觉得不可思议,赶紧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自己,眉骨尚且完整,没想到我的想象印证到了别人身上。我想在他们的电话交谈里插话说就在电话响起的前一秒,我是如何盯着后视镜的自己想象着眉骨开裂的,但又觉得没有人会相信我这样的鬼话,不嘲弄我也就罢了,他们是不会同我一样产生不可思议的同感的,于是我没有说话,把不可思议的巧合埋在了心里。后来,电话里说已经找到了车送他去医院,所以我们没有掉头回去。
第二天受伤的同事请了假。
第三天,我在公司我看到了受伤的同事,他那眉骨上斜四十五度的一条缝合痕迹,让我更加地相信菩萨也好,上帝也罢,是有那么一个力量在以第三者的视角注视着作弄着芸芸众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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