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

我站在窗前，看着落日的余晖，想着下雨。

那天是阴天，天气预报说是小雨，不过阴天占了大部分时间。我从银行出来才开始下那种极细的雨，若有若无的，我看了看时间从进入银行到出来，已经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仅仅是还款而已，已经快三点了，本想还了凯恩斯的书，经济学专著现在还是没心情看，可一算时间去市图书馆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在图书馆耽搁一会儿，出门又正好赶上下班时间，郑州这地方，堵车水平超一线城市，晚上十点以后都还堵，下班高峰期我还是不掺和了。

不想回家。

我拿着书，紧靠在胸前，雾蒙蒙的细雨，虽不至于把书弄湿，还是小心比较好。对襟的黑色针织外套上，开始有细微的雨珠，眼镜片上却好像下了一场夏雨一般布满了雨水。这是近视之后我唯一觉得不便之处，每次下雨不大不小都得打伞，否则镜片会让人觉得自己很狼狈。

我打算去乘坐BRT，走两个街就是B1站点，只需要花一块钱，哦，不对，刷卡八折，只要八毛就能沿二环绕郑州一圈，还没这么干过呢。我在农业路上了车，下午三点，车里面人不多，我是说几乎没有站着的人，刚一上车就有人离座下车，我拣最前座坐下，前面是电视，再前面是BRT司机。

B1在专用道上行驶，旁边车道的汽车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排起了小长龙，才下午三点，堵车便开始预演。窗外的建筑灰蒙蒙，湿漉漉的，被秋雨浸淫之后冷清了许多，稀疏的路人行色匆匆，披着雨衣的电动车者，焦急而又无奈的等着红灯。车门开了，一个人匆匆的踏入车厢，搓着手，我能看见她哈着薄薄的白气，才刚进入11月，却隐约发现冬天的影子。

大部分时间我看着窗外的街道，农业路，桐柏路，嵩山路，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店铺，更多的是正在建设的一栋栋高楼，每条街，每条路都能看到那庞大的吊车，像缓慢的秒针，步履蹒跚；偶尔抬头看看电视里的无聊节目或是冗长反复的广告像“羊羊羊”一样不断轰炸。

车厢内很阴沉，每个人都思索着自己的生活，偶尔能听见低沉的交谈声或者打电话的声音，大多数人像天气一样沉闷、冷清。大约时到工人路的时候上来一个人，然后高声的讲电话。内容先是讲自己出门买烟，忘带钥匙进不了家门，家人都在上班，所以没事干就来坐公交车花一块钱转一圈，然后差不多家人也都下班了。然后说到接电话，自己是全球通用户国内任何一城市都免费，然后说到自己的这个手机号，什么移动公司想要注销他的号，愿意出多少多少钱之类的，而后又讲自己的这个号码可以欠费多少多少钱，就算连续打多少天都没问题，见朋友不信，又说可以去找移动公司的朋友证明所说不假，然后跟电话里的朋友讲自己这个号码的历史由来，说什么是其爷爷的号码，八几年就开始用，一直到现在，是多少星级，可以先消费后交费，欠个几千块没什么问题云云。

电话打了约半个小时，车厢内的其他响声都被他的声音所淹没。到农业东路场站换乘等车时，我听到旁边两个民工模样的男子讨论刚才那个电话，什么他爷爷用的电话之类的，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

我的手机号用四年了，两星级，可以欠费20还是30块我忘了，不过一直还没用过这个功能，我是习惯按时交费的人，日日守着电话，总害怕错过了什么。

一个半小时，我在上车站下了车，据说09年刚开通BRT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跑完全程。三环也开始建BRT，据说明年建成，不知一圈能跑多久。

郑州总是在修路、挖沟。

雨完全停了，空气湿漉漉的。我裹紧书在腋下，扣好衣领，抵着风，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