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

老郑和小胡是厂里的采购员，他们要去千里之外的山里复查木材，最终和当地厂家达成协议，建立长久合作关系，揣着介绍信，老郑领着年轻的小胡踏上了路程。

在九十年代初期，长远的路途如果能有火车到达算是很不错的事了，老郑是厂里的老业务员了，长年奔波在外，对于跑江湖的事情可以说是深谙其中奥妙，一路上对新同志小胡照顾有加，并且不断教导他出门在外应该注意的事项。

“你叔叔和我认识好些年了，你在学校里和社会上经常和别人打架的事我都听说了，积极改正，我看你本性不坏，是个能成事的主儿。”老郑在火车车厢连接处掏出烟说。

小胡点点头，然后接过老郑的香烟，用火机先给老郑点了，又给自己点上，啪叽啪叽抽了起来。

老郑笑眯眯的看着小胡：“孩子，我看你行，以后跟我好好干。”

因为路途太长，所以买的是卧铺票，看时间已经不早，老郑照顾小胡休息，睡前老郑让小胡把穿的皮鞋用报纸包了，和随行的挎包一起枕在头下入睡，小胡莫名其妙，可还是照做了，被自己鞋子熏得迷迷糊糊，不久就睡着了。

夜里的火车并不安静，刺耳的到站广播声，婴孩的啼哭声，还有永远不停地说话声。

一夜醒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周而复始，又是一夜，天蒙蒙亮，就被喧闹声吵醒了，隔壁卧铺乘客的皮鞋被偷了。

小胡对老郑佩服的不行。

出了火车站，已经没有去乡镇的汽车了，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老郑出去买了些吃的喝的，二人在招待所大吃了一顿。

老郑打着饱隔，用牙签剔着牙说：“胡啊，去，把这个空啤酒瓶倒过来放在门后，然后睡觉。”

夜深人静，鼾声如雷，突然啤酒瓶的倒地弹跳声划破寂静，老郑小胡同时起来，此时房门半开，门外有人的奔跑声。

小胡正要去追，被老郑及时喝止了。

老郑看着墙上的时间三点半的钟，吸着烟说：“这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方法，抽完烟用椅子把门抵死就能睡到天亮了。”

二人赶着最早的一般客车来到了乡镇，深山的道路可不好走，小胡有点轻微晕车。

拿着介绍信的厂家人员十分热情，午饭过后，二人在工作人员带领下查看了先前订好的木材，可是不尽人意，在和领导通过电话后，老郑决定放弃签订这批木材，厂家的人员倒也没有刁难，表示以后会用更好的木材吸引合作，并爽快的退还了先前收到的两千元预定金。

老郑用胶带把钱捆在两条大腿上，和小胡就往回赶。

乘车到了县城，住了一晚，赶第二天火车回去，起床后算着时间还早，二人退了房准备去吃些早饭。

清早的县城人气不算太旺，二人走在街上找早饭吃，路过一个路口，一位挑着担子的老大爷正在哭着，面前还放着两只鸡，二人没有停留走了过去。

一个骑自行车的青年飞快的从二人身边骑过，突然一个小包从车上掉落了下来，小胡喊了几嗓子，骑车的人好像没有听见反而骑得更快了。

小胡要去捡地上的小包，被一旁的老郑一把拦住，拉着小胡就要走。

小胡挣扎了几下也就顺从了，二人刚走出十多米，一个穿着鲜黄色上衣的中年妇女从后面赶了上来。

“哎呀，大哥，这个包是不是你的啊？”中年妇女拿着包上来搭话。

“不是。”老郑回答。

“哟，那不知道是谁掉的呢，我来打开看看，啊呀，是个金元宝呢！”中年妇女叫的很大声，“我是个本分人家，这样吧，见者有份，我们三个人把它分了吧。”

见老郑和小胡没有搭话，中年妇女又说话了：“这样吧，我着急去干活，你们给我五百来钱得了，这个金元宝怎么着也值两三千块钱呢，我吃点亏算了。”

小胡看看老郑，老郑眯着眼睛笑了笑：“都给你了，我们不要。”

中年妇女仿佛石化了一般，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刚才在路口哭着的那位大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你们这些骗子，还有没有良心了，二位同志，别理他们，你们走你们的。”老大爷说完挑着担子就走了。

老郑和小胡跟在后面也走了。

老郑看了看典型农民打扮的老大爷，不禁开了口：“大爷，你刚才是怎么了，我们看见你在哭呢？”

大爷看了看老郑，又瞅了瞅小胡，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轻轻的说：“我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是外地人，我呀，早上挑了些山货来卖，不想被骗子把钱偏光了。家里老伴急等着看病，哎，现在还剩两只鸡，不行你们就买了它吧。好歹我也不是空手回去啊。”

不知不觉，三人走到了一个巷子口，小胡突然发现周围没有人了。

老大爷就停下来了，转过身诚恳又可怜的说：“多少钱你们看着给吧，这两只鸡就是你们的了。”

几个中年人从巷口路过，嘴里抽着烟，有讲有笑，但是却走得很慢。

老爷子开始往巷子里面走着，小胡却停下了脚步，老郑正准备从口袋掏钱，这个掏钱动作还没作出来，小胡立刻说话了：“老爷子，是这样，我们是厂里的业务员，来跟人谈生意的，但是我们只是来探探路子，我俩身上加起来就两块钱。会计中午带着钱过来，您看这样，中午你还在这，我们找您……”

老爷子先是一愣，突然就把扁担撂在了地上，几个中年人突然就冲了上来，小胡抄起脚下的板砖上来就放倒了一个男子，老郑猝不及防被一棍子打在头上，小胡拼死拉着老郑跑了。那几个人追了一会，见行人多了，也就没追了。

老郑摸着头上的鲜血，问小胡：“你咋知道老头不对劲的？”

小胡点根烟给老郑：“我没觉得老头不对劲，是觉得那几个抽烟的人不对劲，抽烟的姿势，眼神，还有刻意走得慢。我们以前打架的时候都这样，老头把我们往死巷子里引这就不对，我见脚下有板砖，就停住不走了，果然有问题。”

老郑唏嘘的摇摇头：“万幸，两千块要丢了可怎么办呀。”

“老郑，你看。”小胡指着远方。

老郑顺着小胡的手看过去，穿黄色上衣的中年妇女和挑担子的老头正走在一起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