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就学过“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这么多年来也只觉得那是渊明对自己不善务农的自嘲、戏谑,直到读到黄晓丹《九诗心》中的这一句“渊明种豆,种的乃是他自己”,我惊讶得像开了一扇天窗。
我们也都知道曹植 “煮豆燃豆萁”的《七步诗》,曾用豆来喻生命。阮籍写“秋风吹飞藿,零落从此始”,“藿”即豆叶,也是用豆叶凋零来形容生命的脆弱。
为什么呢?
因为豆科植物的花有娇嫩轻盈的美,但是豆类寿命短,繁茂和凋零时差别特别大,所以敏感的诗人才会如此青睐“豆”。
渊明自知“豆苗”不易,野草茂盛,就像人生活在无法掌控的世界一样,充满不可预测和无奈。但是还是会“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任凭“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依然执着于此“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顾随先生说:“渊明‘种豆’一事,象征整个人生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所有一生的事。”
蜉蝣天地,沧海一粟,每一个生命的觉醒,都是带着对生命短暂、脆弱、渺小的悲叹。
怎么办? “立德、立功、立言”,去获取“身前生后命”,去实现所谓的“不朽”;流连山水,游目骋怀,让山水草木取悦自己,或放浪形骸,“但愿长醉不复醒”,自我麻痹……
不,这些都不是渊明的选择,他决定“在尸骸遍布的土地上去开荒”,种下一颗“豆”,也种下他自己。
你我也本是这天地间的一颗“豆”,只是我们有将自己认真地种进土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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