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岙

峙岙曾是个小山村。说它曾是，是因为如同大多数山村一样，现在差不多都已无人居住，只留着断壁残垣的不甘和念想。

不甘放弃的根，像那兀自伫立的石头墙，还能维系多久？念想，也只存在与陌生人的叙述中，当荒草繁茂的时候，昔日的昌盛，便愈来愈远了。最后只留下一串数字：峙岙，当初曾有70多户人家，约150间房……

这串数字，是听仲溪说的。

碰到仲溪，是在底下的村子。他骑着红色电瓶车，一身军绿迷彩服，瘦、黑，好奇地看着我，有点憨厚，又有点狡黠。当我脸转向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说随便看看。

看看？那到我上边的村子看啊！

上边的村子，有什么不同？那条还裸着砂石泥块的蜿蜒而上的路，有些让人犯怵。

当然不同！怎么个不同？打个比方吧，你现在抬头，看，只有一块天空，但上去就不一样了，你能看到一片天空！

那就上去吧。

村口是一片宽大的平地，对于一个小山村来说，略显奢侈。房子错落，依山而建，掩映在青翠葱茏的树木杂草之间，面对着这块平地。一堆杉木架在旁边，大片的笋壳散落在一角，整个空气里弥漫着春笋的清香，夹杂着草汁和木头的新鲜味道。一间屋顶升起炊烟，被风吹得袅袅渺渺、半隐半现。俗话说靠山吃山，这是挖笋人的暂居之处，季节性的。

挖笋有季节，村对面溪坑里的水则不分季节地流淌着。山水清冽，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也保管能让你伸下脚时打个寒颤。当然，在这山谷中间，是不存在炎热两个字的。因为，它有个天然的风洞，四季有风吹过，吹走夏日的暑气，至于冬季时会怎样？我不知。

但凡有人居住过的地方，都有它的自豪之处，足以让当地人亮着嗓子数着它的好。峙岙人的得意，在于龙潭。刘禹锡说过“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取名龙潭的，显然已属灵秀之地了。龙潭面村，也是溪坑的上游，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虽然不大，却深不见底。一只蜥蜴爬上岩石，闯入镜头，又随即离去。龙隐身不见，溪鱼游来游去。如果提起溪鱼的美味，未免太残忍，但的确如此。当我给一位外地的朋友看了几张龙潭的照片后，这位资深的钓鱼爱好者立马感觉到了鱼的诱惑，开始准备地图行程了。想到那些可能上钩的溪鱼，不免让我有些愧疚。

我的最爱是那些石头垒成的墙。那些石头，有些是大岩石凿开的，大多数则是原石。把这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叠成一堵堵坚固齐整的墙，没有水泥等其它材料的辅助，这是技术还是艺术？若干年后，又有谁还能打得出这样的屋墙？

然而，这就是生活，挡不住的日月沧桑，和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