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对话创作大赛——罗生门

作者: 织虹为锦 | 来源:发表于2017-08-12 15:43 被阅读132次

1.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女人看着刚进家门的男人,充满惊喜又略显疑惑的问道。

“噢,有个案子目前交给了外围调查组,所以今天就早早回家了。”男人掸了掸身上的积雪,拉住正准备做饭的女人,示意她已经吃过了。

女人重新坐进了沙发,拿起毛衣继续织了起来。手里的毛衣针上下飞舞,在屋内炉火的映照下闪着亮光,好像窗外飘着的片片雪花。沙发对面的男人则拿起当天的《头版新闻》看了起来,并将身子继续往身后的柔软靠背挤了挤,享受着晚间难得的休闲时光。

“这次又是什么案件让你忙了两个多月?”许久不说话的女人忽然抬起头问道。

男人挠挠头,看起来有些为难:“呃......就是一起失踪案件。”

“失踪案件?”女人似乎来了兴趣,“说说吧,反正你已经回家了,难道还需要对我这个家属保密?”

架不住女人的一再哀求,男人只好放下手中的报纸,从炉火上端起搪瓷茶缸呷了口茶。看得出,他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女人。

“那是两个月以前,我们接到一个叫刘宁彩的女人报案,称她的丈夫张淼庆失踪了,”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但很快就被女人夺了过去,男人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们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失踪时间还未满24个小时,无法立案,而且大多数人的失踪总会和家庭原因或者工作压力扯上关系,并且最终没过多久都会自己回来,所以我们只是建议他的妻子再耐心等等。”

“那会不会是他离家出走了?”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吗?他可是咱们市内红兔板材的总经销商,在建材领域赫赫有名,家里有钱,和妻子儿子住在新区的别墅里,像他这种浑身上下都贴满成功人士标签的商人是不会放下这么大的产业、抛开这么富足的生活离家出走的。”

“那就是出去幽会情人了。”女人凭借着本能的心理直觉给出了结论。

“哈哈,这个倒真的没有,”男人被女人脸上严肃的表情逗乐了,“经过我们事后的调查,发现张淼庆的生活习惯特别规律,每天早上按时搭公交车上班,下午准点到家,人也算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爱好。可以说在有钱人的行列里算是一个异类了。就因为他的生活比较规律,所以十月十九日那天他没有按时回家吃晚饭就让他的妻子很是焦急。”

“当晚刘宁彩就给丈夫的下属打去电话,希望能得到有利的消息。可是下属称一天都没有见到老板,建材市场的管理员也反映并未看到张淼庆。第二天一大早,刘宁彩就去了公交车站,但公交司机和附近的报摊小童没有一个人看到张淼庆昨天在车站附近出现,并且也没听说哪里发生过交通事故。”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蒸发了?”

“我们经过不断的走访调查,在报上刊登寻人启事,并查找相关路段的监控录像,基本确定张淼庆并没有离开本市。但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三天后,我们得到重要线索,并在位于大学城附近的一间出租屋里,发现了失踪四天不饮不食的张淼庆先生。他自十九日星期三遭恶徒抢劫后,就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可能张淼庆最开始一定被下了什么迷药,使他虚弱得昏迷过去,也使他发不出声音或从捆绑的绳索里逃脱。那些缠绕他身体的绳索松松绕绕,绑得笨手笨脚的,显然是在一片匆忙中干下的。被发现的时候,这可怜的人就几乎失去了知觉,并且已经出现极度虚弱和营养不足的状况。嘴巴也被一条厚厚的毛巾绕住,他若想发出叫喊的声音,一定都被毛巾盖住了。在空气、食物均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这位先生能在四天监禁之后幸免于难,确实是个奇迹。”

2.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就已经很好办了,我们只需要查清那间出租屋的主人是谁就可以了,毕竟一个大活人在他的屋内不吃不喝关了四天,怎么样他都逃脱不了干系。”

“可就这么一个再明白不过的案子居然都耗费你们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男人从沙发里向前躬了躬身,朝着女人伸出大拇指,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不愧是警察的家属,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核心。随后我们找到那个出租屋的房客,一个叫做陈泽雷的棋牌室老板。但蹊跷的是,在张淼庆失踪的那一天,陈泽雷就像平时那样在自己的棋牌室里做生意,这有很多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什么?!”女人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张淼庆事后居然不打算控告陈泽雷!”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们猜测很可能张淼庆受到了某种威胁而不敢控告。但是,足足两万元被抢,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撤销控告对他来说将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这就让人感到困惑不解了。”

“是啊,虽然这样,但我们队长严升还是亲自对陈泽雷进行了提审。我必须说,陈泽雷看起来普通极了,矮矮敦实,四方脸庞,可能由于常年不分昼夜的经营自己的棋牌生意,所以皮肤倒显得有些粗糙。他告诉我们三个月前因为想在本市再多开几家店,所以一直不停地到处考察合适的地点,最后就决定先在大学城附近租一间屋子作为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然后我们队长又传唤了出租屋的房东——罗敏华女士,当初就是得益于她的报警,张淼庆才能被人发现。”

“‘大概三个月前有一个叫做陈泽雷的人来到我这里要求租房,因为我们这里是住够半年才退押金,所以当我告诉他的时候他虽然略有为难,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我就问他是不是短租,他说因为工作性质需要到处跑,所以不会住太长时间。他还告诉我他经常长时间离开,所以需要有人给他打扫屋子。’”

“‘你没有问他是干什么的吗?’严升问。”

“‘没有,他直接给了我三个月的房租,又给我一些钱算是帮他打扫屋子的费用吧。当天他就把行李搬进来住下了。每个星期他都会出去几天,房门钥匙也会交给我,我就去他那里帮他打扫打扫卫生。直到十月十八日,他告诉我要去外地几天,晚上还睡在这里,第二天他就早早的走了。’”

“‘他早上几点离开屋子的?

“‘这我也说不准,你知道,天冷的时候人就不想早起’房东罗敏华迟疑了一会儿后说:‘但是早上我好像听见楼道内有两个男人在谈话,其中一个好像是陈泽雷的声音,讲话声很大,我想他们一定在争执什么。’”

“‘后来我就出去买菜了,等我回来已经十一点了。我走上三楼,发现陈泽雷房间的门锁住了,我还奇怪,当时不是说过要出门好几天,怎么这次没把钥匙留给我。我也没多管,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万一他又改变主意了。’”

“‘之后你就没再发现有什么异常,是吗?’”严升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之后的两天都没有发生什么,直到第三天我经过他的房门时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人被捂住嘴了一样,于是我就把耳朵附在门上,果然听到一阵呻吟声,我很害怕,就赶忙报了警。’”

“这样的话凶嫌不是很明显了吗?”女人的话里充满疑惑。

“是啊,案子到这时为止,我们都认为是陈泽雷将张淼庆诱骗至自己的出租屋内,将他袭击下药后绑起来,并抢走了张淼庆的两万元。”

“那你们就要搞清楚张淼庆和陈泽雷的关系,为什么张淼庆拒绝对这个差一点让他死掉,又抢了他的钱的人提出控告呢?”女人隐约感觉到事情的不合理性。

“张淼庆被解救后因为病得太重,我们怕他受不了刺激,所以我们只好耐心等待他恢复健康。在这之后,张淼庆的朋友给我们送来一份声明,说这是张淼庆在医院清醒时断断续续告诉他的”

“声明写道:由于某个不便透露的原因,使我必须付出一大笔钱给一个无赖。我妻子知道这件事,而且事实上这件事完全是因她而起。我只是一个中间人,因为我认为若是让她自己去处理并不妥当,而且可能还会有风险。那个无赖曾经向她提出一些要求,她为了不让这个家庭陷入危险,所以尽可能的瞒着我。终于她决定把整件事都跟我说了,我也同意她的想法,认为最好是满足那个人的要求。这次发生的事和其他人无关,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只想尽快恢复平静的生活。”

“这可真是一份奇怪的声明。一个大男人被人抢劫,又被人绑架乃至差点丢了性命,结果醒来后第一件事居然要求不予进行任何的追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当然不会置之不理,因为这一系列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法律。所以我们当即对张淼庆进行了问话。”

“他开始支支吾吾不肯配合,可后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就像竹筒倒豆子那样讲述那天的悲惨遭遇。”男人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显得既舒服又惬意。然后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张淼庆告诉我们,那个无赖就是他的妻子刘宁彩的前男友,他一直骚扰刘宁彩,并要求她在十月十九日早上九点半,带着两万元现金到大学城附近等他。”

“为了息事宁人,十九日张淼庆决定替自己的妻子去交钱。在早上九点半他带着两万元现钞,到了指定的地方。一个身穿灰大衣头戴帽子的人叫他的名字,要张淼庆陪他走到附近的出租屋。当张淼庆跟他走进三楼的房间以后注意到那个人把门给锁上了,张淼庆身上当时除了准备要给他的两万元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后来张淼庆把钞票交给他,他把钱数好后,放进一个袋子里。然后在张淼庆一点也没有警觉的时候,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肩头,鼻子和嘴巴也被那人用一张手帕蒙住。张淼庆拼命挣扎,可是手帕上都是药水,随后很快就失去知觉。朦胧中他记得那个人断断续续对他说的几句简短的话,是他还在虚弱挣扎之际听到的:

“噢,你这老实的家伙,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大傻瓜啦!你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悄悄地走出去,然后直接跑到警察局去报案抓我吗?你知道,这种方法以前有人用过,也是拿钱要人闭嘴的时候,先找到他,看他住在哪里,把钱给他,然后报警去抓他。你别想,这次你失算了。你最好乖乖的留在这里,朋友。我不会太为难你的,房东很快就会听到你的呻吟,如果你运气好可能一会就会有人把你救出来,所以你不会有事的。来,把这个喝下——”

“接着他把一些苦苦的东西强灌入张淼庆的喉咙,以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张淼庆恢复知觉,已经被绳子绑在安乐椅上,嘴巴还缠绕着毛巾。他试着奋力挣扎,可没什么用,后来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感觉非常不舒服,然后就昏了过去。”

女人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真切的绑架过程,她张大了嘴巴,显得很惊讶,然后不禁感叹道:“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一段不可想象的经历。”

3

“是啊。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确实是痛苦一生的事情。我们也很同情他的遭遇,可破案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所以又立刻传唤了他的妻子刘宁彩。她可真是个得体又有些强势的女人,你能在她身上感受出一个常年发号施令的人的那种自信与气势,而这应该就是和她从小过着富足生活的家庭环境有关系。”

“我想刘宁彩之所以一开始选择对你们隐瞒事实,是因为她还想保住自己家的脸面。可后来看到丈夫迟迟未归,无奈选择了报警。”

“你说得对,她承认当时确实是这样考虑的。后来她告诉我们,大概在她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她被一个叫王晓坤的英俊男人的甜言蜜语所惑,并和他私下约定了终身。但事实上他似乎只是个骗财骗色的小混混。因为王晓坤从她那里拿走了大约几千元和几个黄金首饰后,有一天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三言两语,说他搭乘火车去了欧洲,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让年轻的刘宁彩很是伤心,因为那时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在等待了三个月之后,她发觉这个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是不会再回来了,于是她不得不悄悄的做了人流手术。她伤心欲绝痛哭流涕,为自己悲惨的人生而悲痛莫名。”

“幸好他的父亲,一位富有的山西煤商,一点也不知道女儿做的傻事。几年后,他们父女俩来到了本市,刘宁彩也在这里遇到了身为小职员的张淼庆,并且嫁给了他。两人一起过了几年快乐的婚姻生活。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封打字的长信,署名人是王晓坤。这对她来讲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信里述说他几年来在国外受苦而颠沛流离的遭遇,字里行间满是让人感动的思念与不舍。他在历经沧桑之后,终于打听到刘宁彩的下落,现在他攒够了回家的路费,请求她重回他的怀抱并随之共度一生。”

“她非常惊慌,好一阵子不敢让丈夫知道。接下来就是一个无赖碰上一个傻女人通常会发生的事。她写信给王晓坤,求他看在她和过去的份上不要来见她,更不要破坏她现在的生活。后来她发现通过邮局寄到他手上的一些钱确实有安抚的作用。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有一天,张淼庆还是意外发现了一封王晓坤的来信,她坦承了一切,并请求丈夫的宽恕。”

女人织毛衣的手有些抖动,她惋惜的说:“果真是个傻女人,可这样做张淼庆该是多么的伤心和失望啊。”

“张淼庆虽然生气,可生意人的本性还是让他看事情的眼光既理智又现实。一方面,他喜欢他的妻子刘宁彩,希望能永远保护她,而王晓坤似乎又愿意以一些金钱上的条件而放弃她。另一方面,对自己的财产握有绝对控制权的刘宁彩,又非常愿意付钱来平息这件丑事,因为她相信——她确实有点傻——这事若是张扬出去,不仅她的脸面会丢尽,并且他们在本市的生意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于是张淼庆决定通知王晓坤,说他妻子愿意再付给他两万元现金,以此来交换她完全的自由,同时从此以后,他必须在她生命当中永远消失。条件谈妥后,张淼庆就在十九日早晨七点半身上带着两万元现金离开了家门。”

“这可真是个可怜而又苦命的女人啊。”女人为自己同胞的遭遇而感到同情。

“是啊,张淼庆一样很可怜,他为了维护自己妻子的声誉,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不受伤害,不惜以身犯险,真希望他们以后能好好生活。”

“那陈泽雷是她那个可恶的前男友吗?”女人此时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男人面露苦色,摆摆手说道:“当刘宁彩在审讯室见到陈泽雷时,只是静静的摇摇头,她敢保证那个人绝不是王晓坤!”

女人目瞪口呆,而男人看着妻子的表情则显得很得意,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戏法。他微笑着说:“是不是很戏剧化啊?”

“会不会信是假的呢?”

“我们同样问过刘宁彩,毕竟那些信除了王晓坤的签名外,其余都是打出来的。可是她却断然否认了。因为她和王晓坤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使有人知道模仿了他的签名,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才来勒索她呢?”

“是啊,她说的也有道理,谁会等待这么长的时间才来勒索她呢?”

“所以我们只好把希望再次寄托在张淼庆身上了。因为我们必须要确定陈泽雷在这起绑架案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几天后,医院通知我们说可以让卧病在床的张淼庆再次接受简单的问话调查了,于是我们带着嫌犯的照片立刻赶到医院。病恹恹的张淼庆面色苍白,双眼凹陷,看起来还没有走出那天的阴影。我们把照片拿给了张淼庆,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抢了他的钱并将他拘禁了起来。”

“他是怎么说的?”

“他看后也异常坚定地表示并不认识陈泽雷。他说袭击他的人是个瘦瘦黑黑的高个子,说着一口普通话,但绝对不是陈泽雷。”

“因为张淼庆夫妇的证词,所以我们只好先暂时释放了陈泽雷,并且要求他近期不准离开本市。而张淼庆也决定暂时离开家去外面先住一段时间,来让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再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和妻子的将来。”

3.

气氛暂时陷入了短时间的宁静,

“你有什么想法?”看到女人依然沉默困惑的样子,男人这样问。

女人低着头没有回答,男人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王晓坤和刘宁彩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我们的侦查重点就不能继续放到陈泽雷身上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至少有两点让这个推论看起来无法成立。”

“两点?”男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女人。

“对。第一点,一个人是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去勒索自己旧爱两万元,刘宁彩那么有钱,区区两万元难道就会让自己满足了?不要忘了,刘宁彩前期累计给他邮寄的钱也差不多会有一万元了。第二点,为什么他的信除了签名其余都是打出来的?”

“这点确实奇怪,但是——”

“但是,你们确实是被刘宁彩的观点给影响了判断。根据大部分人的常识来看,模仿一整封信的笔迹难度要远远大于只模仿一个签名。如果一封信从头到尾都是打出来的,那很可能就是假的。”

“难道你认为——”

“是的,我认为,”女人打断了男人的话:“这个案子的疑点其实很明显。其一,张淼庆带着两万元整整失踪四天,在解救时发现被人用绳子松松绕绕的绑着,这绝对不合常理。其二,张淼庆否认陈泽雷就是那个袭击他的人,因而洗脱了陈泽雷的罪名,为他做了最佳的辩护,为什么?”

“因为张淼庆不想让家丑外扬,所以选择避而不谈。还有,绳子松松绕绕是因为张淼庆起先进行了剧烈的挣扎,所以才会那样,这些你不要乱讲。”

“我就想到你会这样说。如果张淼庆进行过剧烈的挣扎,那么屋子里或者他的身上有搏斗过的痕迹或者被绳子勒出的痕迹吗?按你所说他可是因为极度的虚弱才住进的医院。况且张淼庆自己也说他当时就已经被人麻醉了,何来的挣扎一词?”

男人此时低头不语,女人继续说道:“你当警察的应该知道,一个人既然有充分的准备要进行绑架,他可绝不会只用绳子松松把他绑起来,也不会随便拿条毛巾就堵住他的嘴,更不会显得匆匆忙忙。”

“还有一点,那就是陈泽雷的钥匙究竟在哪?”

“钥匙?”男人显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是的,钥匙。”女人平静地说:“陈泽雷说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可张淼庆是和那个男人开门走进去的,况且陈泽雷出门都会把钥匙留给房东让她帮忙打扫房间卫生,可这一次却没有留下钥匙,这不是很奇怪吗?”

“陈泽雷说因为早上走得匆忙,又加上看见房东还没有起来,所以带着钥匙走了。谁知道后来发现钥匙居然找不到了。”

“如果陈泽雷带着钥匙,那么张淼庆和那个男人是怎么进去的屋子?如果陈泽雷没有钥匙,那他的钥匙去哪儿?丢了?就这么凑巧吗?”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自编自导自演的绑架案就为了两万元吗?”男人不解的问道。

“哈哈,动机,一个男人欺骗自己善良的妻子,抛开偷养情人的因素,那就只剩下金钱了。”女人冷冷地笑了,白眼看了看自己的男人,继续说道:“两万元在我们这些个外人看来不算太多,可张淼庆的身分地位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吗?不是!他只是个有钱女人的丈夫,并且没有妻子的允许,这些钱他一分也碰不到,因为决定权全在刘宁彩手里。而且,在她早年犯下大错,后来被遗弃的痛苦教训之后,她无疑把自己的财产看得更紧。我相信张淼庆平时的生活里一定有些花销并不全是正当的嗜好,很可能就是赌博。由于他手里并没有多少钱,所以一直都是小赌,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发现了王晓坤早年间写给自己妻子的情书。”

“为了得到一些赌资,或者为了还清他所欠下的赌债,不管怎样,他将目光盯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并开始谋划这个丧心病狂的计划。他首先机打了一封信,接着模仿那位已成过往的王晓坤的签名,他料定刘宁彩即使怀疑也会打钱给他的。果然他的妻子真的上钩了,他拿到一点零星小钱,而计划的一次次成功让他胆子大了起来。他四处寻找一个同谋,这人要贪心、聪明、还要不择手段。最后他选择了陈泽雷,这个和他有相关利益的棋牌室老板。”

“他们的计划很周密,这你不得不承认。陈泽雷先在大学城附近租下一个房间,再花一段时间观察房东罗敏华女士的作息和生活习惯。然后,张淼庆将妻子刘宁彩的注意力转移到莫须有的王晓坤身上。而陈泽雷则把警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和张淼庆约好在出租屋碰面,然后在发生袭击绑架之后立刻失去踪影。并且故意在楼梯上大声说话,好让房东听到,就是为他演出的戏做周全的准备。这样你们就会去找王晓坤和那两万元,可钱却一直都在他们俩手里。”

“可是这个计划却差点让策划者张淼庆痛苦地死去啊!”男人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个,我敢说,一定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即使再喜欢冒险的人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么没有价值的死去。他一定想着罗敏华女士或是其他租客会很快的发现他,把他救出来。他本来只想做出些有点昏迷的样子,所以刚开始才会安静的忍受十几个小时的疲劳与饥饿。可是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以后还没有人发现他被困在这里,这可是大为出乎他的意料,此外身体被绑的不适和食物的缺乏也让他筋疲力竭,他变得晕眩难受,昏过一阵又一阵,根本无力求救,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不过现在,他又恢复了健康,把一个尽职尽责又备受身心煎熬的好丈夫角色演绎的尽善尽美。虽然他在外面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并辩称自己的身心都到打击,暂时不想和刘宁彩住在一起。可是我敢保证,不久之后他又会说自己还是爱着他的女人,厌倦他的单身汉生活,最终又会回到他妻子的身边,这就叫做欲擒故纵。为的是让他的妻子在内疚悔恨之余更加相信他高尚的人格,更加对他死心塌地,更重要的是,以后家里财富的支配也会让他比原来握有更多的主动权。当然,从此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人听到关于王晓坤的任何消息了。”

4.

“如果这些真如你推测的那样,那我倒是承认这两人可真是一对逍遥法外的最佳无赖搭档。”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所以我不会用法律去生硬地看待一个人,我只会用道德和良知来评判一个人。”

男人听罢,沉思了半晌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将手里那张早已被他捏皱了的报纸放在了一边,看得出,他此时的兴致很高。“既然你对人性有如此的看法,那么不妨再听听另外一起案件,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有如此奇特的看法。”男人的语调里充满了挑战的味道,他显得既欣喜又兴奋。

“好呀,正好我对你平时的工作内容就感兴趣,碍于你们那些个保密协议,今天我就洗耳恭听了。”女人将毛衣放在沙发一边,欣然应战。

“那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接到一家贸易公司的报案,说他们的保险箱被盗窃了,丢了八千元和一些账目票据。随后我们就去了案发现场。”

“贸易公司的财务经理姓梁,是个精明谨慎的小个男人,听说他和公司的老板是好朋友,所以安排他们一家住在公司二楼。”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我们到达现场时,梁经理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在场医生告诉我们说他受到严重心里惊吓,一时急火攻心就昏了过去,加上年龄又大,所以出现了脑充血的现象,必须要静养些时日。”

“这是怎么回事?”女人不解的问。

“我们马上询问了梁经理的妻子——谭雅芳。她可真是个冷静的女人,一点也没有失去理智。她告诉我们那天梁经理没吃早饭就下楼去了,当她把早饭做好下楼去叫他的时候,发现财务室的门是开着的,而梁经理当时正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煞白。紧接着她就看到保险柜的门大开着,里面除了几张记账单外什么也没有了。”

“随后谭雅芳赶忙转动玻璃门的钥匙,因为钥匙孔是装在财务室这边的,然后让门卫王平将他抬到楼上,又立刻叫了救护车并报了警。”

“门卫?难道公司晚上还有人守门?”

“是的。”男人为女人的直观反应感到高兴,他解释道:“由于那段时间贸易公司的监控录像坏了,所以他们暂时请了一个门卫。据王平讲由于大办公室和财务室之间隔着一道玻璃门,所以晚上需要一直开着,这样他守夜的时候就能听到一切细微的声响。”

“那么梁经理会不会是被人突然袭击了?”

“没有,医生说身上并没有外伤,似乎是因为极度震惊而猝然昏死。”

“后来我们就开始在公司内进行调察。公司大办公室的格局也很普遍,就是用几排桌椅给分割开,平时员工各忙各的。紧挨着办公室的地方有一道玻璃门,门后有一条过道可以直通二楼,而过道另一侧就是梁经理的财务室,这样,梁经理上班就不必走到街上了。”

“这家公司没有大厅和地下室吗?”女人问道。

“没有,就是一幢普通的沿街楼房。在过道的另一侧还有一个通往大街的门,不过都是由梁经理在晚上散步回来后亲自锁上,从不假手外人。

“有一点很确定,如果王平不是嫌犯的话,那犯人一定不会从大办公室进入财务室,因为那里有人守卫,并且也不会通过过道的门进入,因为玻璃门开着,王平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女人首先给出了看法。

“哈哈,分析的不错,因为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男人有些挖苦道。

“那保险柜被撬开了吗?”女人提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没有被撬的痕迹,可以说是用钥匙打开的那种。”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

“这就是本案最为奇怪的一点,”男人打断了她的话,淡淡说道:“你是想说监守自盗吧?可奇怪的还在后面呢。”

然后他又开始了自己的讲述:“我们首先询问了王平,毕竟夜间的情况只有他最为清楚了。通过我们的初步调查以及公司老板的强力担保,我们暂且相信他的品德和操守经得起考验,毕竟那些丢失的账目票据对他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王平说前一天晚上八点半,他像平时一样把大办公室的前门和窗户都关住了。这时看到梁经理穿着运动衣从楼梯上下来,正准备从过道边的大门出去。接着王平就坐在大办公室的一角开始看报纸。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听到有人打开财务室的门,并将玻璃门关上,用钥匙锁了起来。”

“起先他以为是梁经理回来了,因为从他坐的那个角落是看不到过道的,但是他注意到财务室那边的灯没有打开,似乎梁经理只拿着一个手电筒在屋内照着什么。”

“可是一丝不好的念头闪过王平的脑袋,于是他放下报纸朝玻璃门走去,由于玻璃门是磨砂材质的,所以王平看不清楚,正在这时,他听到谭雅芳站在过道上用埋怨的语气说:‘老梁,你能不能明天再找你的那些破单据,不找到难道觉都不睡了吗?’接着王平就听到两人上楼的声音。然后就回去继续看报纸了。”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过道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盲区,因为隔着玻璃门王平听不清也看不清。”

“说的不错!这也是后来王平最懊悔的地方。他认为这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会让小偷从外面进入财务室,通过开锁手段把钱偷走了。可是后来谭雅芳的证词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在我们向她询问当晚事情的经过时,这个坚强又冷静的女人居然坚持强调自己昨晚并没有在过道上和丈夫说过话,也没有劝过他早点休息。她说王平当晚一定是偷偷喝醉了,或者偷偷打了个盹,才导致他出现了某种幻觉或者幻听。”

“怪了,这两个人的证词完全矛盾,难道是有人撒谎?”

“一个是履历干净的门卫,一个是冷静理智的妻子,这让我们当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没办法,我们只好找到梁经理的儿子了解情况。”

“当时我们更加怀疑可能是某些突如其来的重大财务压力让梁经理选择铤而走险,所以我们希望他的儿子会对父亲的情况有所了解,可事实让我们失望。因为他们紧张的父子关系,你知道男孩儿在叛逆时期通常都会受到父亲的责罚,所以有很多私事梁经理都不想让他的儿子知道,所以我们还是无功而返。”

“后来一些小道消息就在贸易公司内部传开了,这不仅让梁经理一家感到万分的忧愁与焦虑,也让他们的境遇变得岌岌可危。他的儿子也在贸易公司上班,自从梁经理的事情发生后他和他的母亲就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虽然公司老板尽其权限表示了同情和友好,但他的儿子还是决定到别处去碰碰运气,这没有人会怪他,虽然这样做并没有使梁经理的处境有所改善,因为他们都对梁经理的无辜放弃了希望。”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则对梁经理的遭遇感到同情,因为八千元就差点把命给丢掉这样的表现无疑能肯定他这人很正直。”

说到这里,男人停了下来,他端起茶缸猛喝几口,然后一脸轻视的靠着沙发看着女人。

“这确实看起来显得很矛盾,可以说处处都很不合理。”女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梁经理嫌疑很大?”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就算梁经理真的因为某些原因在晚上进入财务室,利用钥匙从保险柜中拿走八千元和一些票据,同时又把玻璃门关上,造成夜间遭窃的假象,可为什么第二天早上看到这种情形会当场昏死过去,还得了脑出血呢?即使他做的准备再充分,可也没办法骗过医生和在场的所有人啊,这可是真真切切的昏厥啊。”

“但是王平的证词却对他极端的不利啊,他亲耳听到谭雅芳的话。那可是他的妻子。他们夫妻感情并未有什么波澜,他的妻子为何要陷害他呢?”

“根据你所描述的情况,我目前大胆推测——谭雅芳撒了谎。”女人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哦?有什么根据吗?”

“首先,谭雅芳对自己的证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坚决指证王平说谎,也没有进行反击,而是先帮他找了两个客观的理由,这就说明她并不想伤害王平,也就间接的证明了王平确实不是嫌疑人。”

“其次,贸易公司失窃对门卫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八千元钱也确实不值得他那么大费周章。并且王平即使睡着了也不可能梦到所有他看到和听到的那些事情。因此只能说这一切都是谭雅芳撒的一个谎,一个自我牺牲的谎。她企图救她的丈夫,并笨拙的想把他从困境里解救出来。可能她没办法劝她的丈夫把钱放回去,所以只好壮胆包庇了她的丈夫,。”

“嗯,想法基本上一致,可是事情还没完,因为最奇怪的还在后面。”

“你可真能卖关子。”

“哈哈,我就是看看你的分析能力,目前看来还不错。”

“大概半个月以后,医院通知我们说梁经理醒了并可以接受询问了。不得不说谭雅芳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这期间她不管流言蜚语,一直都在丈夫的病榻旁边坚持照顾。对于我们的到来,梁经理显得很激动,他一见到我们就说自己绝对是无辜的,因为那天傍晚他在外面散步时,和一个酒鬼发生了摩擦,周围一些商店的店员都能够为他做证。”

“虽然这一类的不在场证明通常都很难证实,但是我们还是进行了走访调查。结果有几个店员从照片上认出了梁经理,并且可以作证那晚他确实在那条街上和一个喝醉酒的人发生了争执。”

“这可是一颗重磅炸弹啊,真是让人始料不及!”女人发出了惊呼。

“因为很多人,包括我们在内都基本上认定除了财务室经理本人外,其他人是不可能犯下这个罪行的。结果这几个店员的证词却又宣告了梁经理无罪,这个真是让人惊讶。”

“可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梁经理在返回公司时难道就没有发现平日里开着的玻璃门今天却被关上了吗?”

“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梁经理回忆那晚当他和酒鬼发生摩擦后就无心再继续散步,所以回家了,至于玻璃门,因为当时心情特别差,因此就没有注意。此外,他也否认了王平关于谭雅芳催他上楼睡觉的证词,因为他那晚并未到过财务室。因此他也认为王平那晚一定是睡觉睡糊涂了。”

5.

屋内又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平静,男人和女人都没说话。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而女人陷入了沉思。

“这件案子至今都没有彻底结案,因为每个人的证词都互相矛盾,每个人都被这个案子搞得一头雾水。而众人从开始怀疑梁经理监守自盗直至证实他的品德绝无问题,这其中的波折与转折也确实让梁经理一家心灰意冷。”

“后来梁经理辞去了财务经理的职位,带着他的妻子离开了公司。虽然老板一再挽留,并表示八千元的数额并不大,但这件事情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如同一片沉重的阴影深深笼罩在了他们夫妻的身上。况且经过这件事以后,梁经理的身体健康状况已大不如前,所以他们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那么也绝不可能是谭雅芳做的案,因为这么一个冷静坚强的女人是不会为了八千元而冒这么大的风险,这看起来很不划算。”女人说道。

“是的。可以说这两起案件中,受害人的家庭经济情况都很不错。况且本案中梁经理的妻子谭雅芳本身就是一个勤俭持家的理财能手,她把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照顾得十分周到,要不是发生了这么一件奇怪的事件,我相信他们一家会生活的更好。”

“可是那天晚上财务室里确实另有他人,为什么谭雅芳会当着门卫的面大声讲话来出卖他的丈夫呢?这样的做法确实很匪夷所思。”女人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喃喃自语。

“虽然只丢了八千元,可整个案子的气氛却好像丢了八万元一样,没有哪个事实是一定的,虚虚实实,让人想不清楚。”

忽然女人的眼睛闪出一道精光,她目视着丈夫,兴奋地说道:“错了,都错了!我们假设了太多的结果,可我们却没有以一个绝对肯定的,不容争议的事实作为案件分析的起点!”

女人站起来,在客厅里踱着步,男人看着女人的反应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可哪一个是事实的起点呢?”男人有些迷茫。

“难道没有吗?”女人静静地说:“首先财务室丢掉了八千元,这难道不能算是一个事实的起点吗?”

“没错,这个肯定是,所以——”

“保险柜没有被撬开,即使小偷确实拥有高超的开锁本领,但他也得撞对运气趁着梁经理正好不在财务室里,”女人镇定的打断他“这难道也不算是一个事实吗?”

“这我知道!”男人有些着急的接上刚才他说的话:“所以门卫王平就被我们排除了嫌疑。”

“对,可王平却看到玻璃门是从里面被锁上了,而第二天又是谭雅芳亲手打开玻璃门让王平帮忙把昏倒在保险柜旁的丈夫抬到楼上,这难道不是一个事实的起点吗?并且按刚才的推测,保险柜是用钥匙打开的,那么就一定是拥有这把钥匙的人去打开的,这样案情不就比刚才明朗了许多吗?”

“可他们的证词都互相矛盾,无法准确判断财务室的那个人——”

“这就是了,就是证词的矛盾。按照刚才咱们的推断,你认为那晚在财务室的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难道是——!”男人瞪大双眼,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呼道。

“是的,你没有看错,谭雅芳确实是一个既冷静又具有头脑的女人,”女人眼神中满是得意,她继续说道:“财务室的那个人,是可以拿到保险柜钥匙,而梁经理和谭雅芳又不会特别察觉的那个人,并且是谭雅芳愿意为之编造一个明显谎言的一个人。一个家庭富有,聪明沉着的中产阶级女人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作伪证吗?肯定不会,她可能会为她的丈夫去撒谎,因为大家都认为梁经理有嫌疑,但从来也没想过,她也可能会为她的儿子,那个不引人注目,并且已经离职了的公司职员这样做!”

“她之所以故意叫出梁经理,就是为了不让门卫王平起疑心打开玻璃门,因为只有梁经理才有权晚上一个人呆在这里。”男人顺着女人的思路往下说。

“是啊,很可能是在她在下楼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丈夫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她推开门进去,看到一个人正拿着手电筒照着什么,而此时保险柜却开着,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就在这时,她听到王平的脚步声走近玻璃门了,因为没时间警告儿子,并且她也不知道那时玻璃门是锁上的,因此她毫不迟疑的叫出了梁经理。”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把账目票据给拿走呢?”

“在我看来这一定只是个障眼法。如果只是丢了八千元,那就很好理解偷窃的人是冲着钱财去的,可要是连账目票据都丢了,也就很可能会涉及到经济犯罪甚至于一些商业机密的泄露,这样,矛头就会更加明确的指向在这个领域具有专业知识的梁经理!”

“真该死,我们当时只是对他进行了照常的询问,因为当时所有的嫌疑目标都指向了梁经理,我们还安慰了他几句,叫他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多帮助她的母亲照顾好他生病的父亲。”男人显得有些懊恼。

“母亲和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但事实上这个犯了错的年轻人带着钱离开了。他相信他的母亲绝对不会出卖他,即使她再伤心再愤怒。”

“所以谭雅芳就冒了险,她大胆的否定了王平的证词,并将丈夫抛出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她知道梁经理可以轻易洗脱嫌疑,而别人不好的议论,也最终会随着不在场证明的确定而烟消云散,到那时,他反而会成为大家最同情的人。”

6.

“精彩的推理,”男人抚掌大笑,可是他的脸上又瞬间爬上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他摸摸头,无奈说道:“可是你今晚这些精彩的演讲很多都是缺乏足够证据支撑的推论,是无法给真正的罪犯定案的。”

“你一开始就搞错了。我并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什么妇女神探,我只是以我的常识为出发点来证明一些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却暗藏玄机的事情。也许我说的对,也许我说的错,可破案终归是你们的事情,而说不说则是我的自由。”

“为什么在你看来。这些事情背后都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难道在你眼里,这些事、这些人果真就那么的恶吗?”

“此时你只看到屋外银装素裹、白雪茫茫,一片纯洁,可白雪下面又潜藏了多少污垢,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况且为什么人们在定义人性的时候,总要用‘善’、‘恶’这两个字来概括形容呢?就好比谭雅芳,她包庇了亲生儿子的罪行,让那个不孝子逍遥法外,这在你看来肯定是‘恶’的行为。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做,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吗?试想,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面临危险或有困难的时候不施以援手,即便他犯了错,母亲的本能依然是保护他。从这点来看,她是不是‘善’?”

“可她终归还是包庇了,这就是犯罪,这是不容更改的!”男人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好,梁经理在本案中算是被害人吧?他兢兢业业为公司工作数十年,为人正直可靠,当然是个‘善’人,可是造成今天的局面难道他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从父亲的角度讲,对孩子过多的责罚而不是宽容与理解,疏于对儿子的关心。‘养不教,父之过’,这难道不算亲子上的‘恶’吗?”

男人沉默不语,女人继续说道:“有软弱的地方就有谎言。如果不是张淼庆自己毫无作为,靠着自己的妻子来生活,他会变的软弱吗?他还会去做那些欺骗妻子、玩弄法律的事情吗?如果刘宁彩不是屈服于王晓坤所带来的心理阴影,她会选择忍耐、示弱并隐瞒丈夫吗?她还会一次次的想用钱来摆平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后果吗?”

“虽然如此,可他们仍然是受害者,他们的家庭都受到了伤害,梁经理和刘宁彩也都被谎言所骗,都被那些自私贪婪人的谎言所伤,这是毋容置疑的。”

“一个社会的道德标准越锋利、越苛刻,人们就容易撒谎。正因为社会对不同人的角色有不同的评价标准,所以才造成每个人都硬着头皮去迎合这些标准,并且太在乎社会对自己表现的认同,才出现了众多的虚伪和谎言。如果说有错,那只能说是我们共同出现的错,才让社会变得急功近利,变得金钱至上,才会让张淼庆这类人铤而走险,而一个人其实没有能力去评价社会和整体的功过得失。”

“那你说这些错误就不需要任何人来承担了?”

“这些错误造成的恶果当然需要有人来承担,但这些错误的根源我们能说是某个人的过错吗?个体和整体的矛盾,个人和社会的矛盾,自我与他人的矛盾,这是硬性存在的。说实话是对的,但是我们谴责一个人撒谎时,我们要好好问问自己,假若对方说了实话,我们能否接受。”

“在我看来,你还是有些仁慈。好的就该表扬,坏的就该批评,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大抵就是如此,没有那么复杂。”

“我们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可能对于谭雅芳我更多的是同情,对于好丈夫张淼庆,我更多的则是谴责。我认为永远不要单纯的以‘善’与‘恶’、‘好’与‘坏’来评判一个人,那样就会显得过于狭隘。因为人性本来就有阴阳之两面,有爱与恨,虚荣和诚恳,自大和谦卑,这才是人,才是一个完整真实的人,世界也才因之丰富、精彩。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认识人性的阴暗,坦然的面对它,找出它,纠正它,宽容它,使它不敢再造次,再抬头。这既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又是每个人应该尽到的义务。因为这是人人都逃不过的原罪。”

男人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屋内又重新恢复了沉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女人继续安静的织着毛衣,窗外风雪依旧,大雪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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