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神匠造 “活兵马俑” 爆火,开园当日却让县长跪哭:我毁了龙脉啊!
2024 年春,关中平原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长安县县长李建国却在办公室里急得满头冒汗。办公桌上摊着三张纸:一张是去年全县文旅收入报表,红色的 “-37%” 像道血痕;一张是市委书记的批示,“再不搞出特色,你这个县长就别当了”;最后一张是城西龙渠村村民的联名信,墨迹都还没干,字里行间全是火气 ——“再断水,我们就去市政府门口跪访”。
长安县沾着西安的光,这些年周边区县都靠文旅赚得盆满钵满:临潼有真兵马俑,周至有楼观台,就连隔壁户县都靠农民画火了。唯独长安县,说有古迹吧,就几处破庙;说有山水吧,终南山脚的景区早被西安市区划走了。李建国上任三年,天天喊 “文旅兴县”,结果游客来了转一圈就走,连碗泡馍都舍不得吃。
“县长,要不请秦老木匠来试试?” 秘书小王突然开口。他说的秦老木匠,叫秦守义,七十出头,头发白得像染了霜,天天蹲在县城老街上的 “守义木作” 里修旧家具。这人怪得很,给人修个太师椅,非要用祖传的榫卯,宁肯多耗三天,也不肯用一颗螺丝;有人拿民国的梳妆台来修,他看了看抽屉底板,说 “这是老榆木,得用猪皮胶粘”,转头就去菜市场买猪皮熬胶,气得顾客差点投诉。
李建国皱着眉:“一个木匠能有啥用?难不成让他给游客做小凳子?”
“您不知道,” 小王压低声音,“秦老爷子他爹是前省文物局的修复师,当年修复大雁塔的斗拱,他爹还去搭过手。前两年西街那座清代戏台要拆,秦老爷子拿着锤子钉子,硬是在戏台梁上找出了三个明代的榫卯,最后戏台成了文保单位,没拆成。”
李建国眼睛一亮。当天下午,他就带着水果去了 “守义木作”。铺子小得可怜,墙上挂着锯子、刨子,地上堆着几块老松木,秦守义正蹲在地上给一个旧八仙桌补腿,手里的刨子推得沙沙响,木花卷得像云朵。
“秦老爷子,” 李建国递烟,被秦守义摆手推开,“咱县的文旅局,您能不能给支个招?”
秦守义直起腰,捶了捶后背,指了指墙角一个半人高的木疙瘩:“您看看这个。” 李建国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个缩小版的兵马俑,木质的,身上刻着简单的甲纹。秦守义拿起一根细木杆,对着兵马俑后腰的一个小孔捅了捅 —— 那兵马俑突然动了!先是右腿往前迈了一步,接着左手抬起来,做了个作揖的动作,嘴里还 “吱呀” 响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这是…… 活的?” 李建国惊得后退一步。
“不是活的,是机关。” 秦守义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褶,“我爹当年修复兵马俑坑的木车,教过我点‘活俑术’,用榫卯和机关,能让木俑动起来。要是咱县造一批真人高的‘活兵马俑’,放在老街上,游客能不来?”
李建国当场拍板:“秦老爷子,这事就交给您!钱不是问题,要人给人,要料给料!”
接下来的一个月,“守义木作” 热闹起来。秦守义找了五个老伙计,都是当年跟他一起学木匠的,有做榫卯的,有刻花纹的,还有会做机关的。木料全用秦岭深处的老松木,泡过桐油,防虫防腐;甲纹参照兵马俑博物馆的真品,一笔一划刻得仔细;机关里的弹簧不用现成的,全是用铁丝手工绕的,秦守义说 “机器做的硬,没韧劲,用不了三年就断”。
最费功夫的是 “活” 的部分。秦守义请了县秦腔剧团的老艺人,录了几段《三滴血》《辕门斩子》的唱段,又找电器行的师傅,把录音装进小喇叭,藏在兵马俑的肚子里。机关一启动,兵马俑不仅能走、能作揖,还能开口唱秦腔,字正腔圆,带着关中汉子的一股子冲劲。
第一批五十个 “活兵马俑” 做好时,刚好是五一假期。李建国让人把它们摆在县城的明清老街上,有的站在街角 “站岗”,有的在戏楼前 “唱戏”,还有两个在卖甑糕的摊子旁 “帮忙”—— 只要游客递过钱,兵马俑就会弯腰把甑糕递过去,逗得小孩们围着转。
没成想,这一下就火了。抖音上、小红书上,全是长安县 “活兵马俑” 的视频,有人拍兵马俑唱秦腔,有人拍兵马俑递甑糕,还有人专门来跟兵马俑合影。五一三天,长安县的游客量比去年全年还多,老街上的泡馍馆、肉夹馍摊天天排队,连卖冰棍的老太太都赚了不少。
李建国乐坏了,市委书记专门打电话表扬他,说他 “找到了文旅发展的新路子”,还暗示他年底可能升副处级。这下李建国更飘了,立马召开会议,说要搞 “大秦不夜城” 项目,把明清老街扩三倍,再建一座 “兵马俑主题公园”,还要在公园中心修一座五十米高的 “秦始皇雕像”,让游客一进县就能看见。
规划图一画出来,麻烦就来了。“兵马俑主题公园” 要占城西的地,而那片地刚好是龙渠的流经处。龙渠不是什么有名的古迹,却是汉代就有的老渠,顺着终南山脚流下来,灌溉着龙渠村、李家村等十几个村子的两千多亩农田。要是把渠填了建公园,这些农田就成了旱地,今年的玉米、小麦都得绝收。
龙渠村的老支书带着十几个村民找李建国,刚开口说 “不能填渠”,就被李建国怼了回去:“你们懂啥?填了渠,建了公园,游客多了,你们去卖纪念品、开民宿,赚的钱比种地多十倍!”
村民们没办法,又去找秦守义。秦守义正在做第二批 “活兵马俑”,听见这事,手里的刨子停了:“李县长真要填龙渠?”
“可不是嘛,” 老支书叹着气,“昨天推土机都去了,把渠边的树都砍了,我们拦着,还被派出所的人劝回来了。秦老爷子,您跟李县长说说话,那龙渠是我们的命啊!”
秦守义放下刨子,去了县政府。李建国正在办公室跟施工队老板打电话,看见秦守义,脸上堆着笑:“秦老爷子,您来得正好,第二批兵马俑啥时候能好?主题公园月底要奠基,得用呢!”
“李县长,龙渠不能填。” 秦守义直截了当。
李建国的笑僵在脸上:“秦老爷子,这是县里的大规划,您就别管了。再说,填渠是为了发展,等公园建好了,大家都受益。”
“受益?” 秦守义的声音高了起来,“龙渠村的人靠种地吃饭,填了渠,他们吃啥?您说开民宿,他们连本钱都没有,咋开?”
“这就是他们的事了,” 李建国不耐烦了,“政府有政府的考虑,您只要把兵马俑做好就行。对了,第二批兵马俑别用那么好的料了,用塑料吧,再喷点漆,看着差不多就行,能省不少钱。还有,别让它们唱秦腔了,让它们跳街舞,年轻人喜欢,流量大。”
秦守义看着李建国,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很陌生。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龙渠边,说 “这渠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要守着,守着渠,就是守着饭碗”。现在,有人要把饭碗砸了,就为了一座看得见摸不着的 “政绩碑”。
秦守义没再争辩,转身走了。回到木作铺,他把老伙计们叫过来,说了李建国的要求。老伙计们都急了:“用塑料?那还叫木作吗?跳街舞?兵马俑跳街舞,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秦守义沉默了半天,说:“听他的,用塑料,跳街舞。”
老伙计们都愣了,以为秦守义怕了李建国。只有秦守义自己知道,他在打别的主意。他偷偷联系了市里的文物局,把李建国要填龙渠的事说了 —— 龙渠虽然没评上文保单位,但属于汉代水利遗存,填了是违法的。他还联系了省报的记者,说 “大秦不夜城” 开园那天,有 “大惊喜”。
月底,“大秦不夜城” 开园。市委书记来了,各路媒体来了,李建国穿着西装,满面红光地站在主席台上致辞:“今天,长安县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我们的‘活兵马俑’,不仅是文旅产品,更是中华文化的传承!”
致辞结束,李建国挥手:“请大家欣赏‘活兵马俑’表演!”
音乐响了起来,是当下流行的街舞神曲。舞台上,一百个 “活兵马俑” 整齐地站着,穿着塑料甲胄,脸上喷着金色的漆。游客们都举起手机,等着看兵马俑跳街舞。
可音乐响了十秒,兵马俑一动不动。李建国急了,对着后台喊:“怎么回事?赶紧启动啊!”
就在这时,兵马俑突然动了 —— 但不是跳街舞。它们整齐地转过身,面向台下的市委书记和媒体,然后 “扑通” 一声,全部跪了下来。接着,最前面的一个兵马俑开口了,不是街舞音乐,而是秦守义的声音,带着关中汉子的厚重:“各位领导,各位记者,我们是长安县的农民。龙渠是汉代的老渠,灌溉着两千多亩农田,现在要被填了建公园。我们不想卖纪念品,我们只想种地,只想有口饭吃!”
话音刚落,舞台旁边的假城墙突然 “轰隆” 一声,塌了一角。原来秦守义早就跟施工队的一个老工人打好了招呼,在城墙里埋了松动的木楔。城墙一塌,露出了后面的景象:龙渠已经被挖了一半,渠水浑浊,旁边的农田干裂,地里的玉米苗都蔫了。
游客们惊呆了,媒体记者赶紧拍照、录像。市委书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指着李建国:“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龙渠是废弃的吗?”
李建国慌了,腿一软,也跪了下来,对着市委书记哭:“书记,我错了!我不该填龙渠,我不该搞政绩工程!我毁了长安县的龙脉啊!”
后来的事,长安县人都知道:李建国被撤职,“大秦不夜城” 项目停工,龙渠被重新修复,水流又变得清澈,农田里的玉米苗重新活了过来。文物局还派人来,给龙渠立了块碑,写着 “汉代水利遗存 —— 龙渠”。
秦守义呢?他关了 “守义木作”,去了县文物局,当起了文物修复师,跟年轻徒弟一起修复那座清代的戏台。有人问他:“秦老爷子,您当初为啥要编‘活俑术’的瞎话?”
秦守义正在给戏台的梁上涂漆,闻言笑了:“啥瞎话?我爹确实教过我机关术,只是没那么神。我就是想让李建国知道,真正的文化不是用来赚钱的,是用来守的。守着老渠,守着农田,守着老百姓的饭碗,这才是真的‘龙脉’。”
有一次,一个年轻游客来戏台参观,看见秦守义,问:“老爷子,您还会做‘活兵马俑’吗?我想跟它合影。”
秦守义指了指戏台梁上的斗拱:“你看那斗拱,是明代的,不用一颗钉子,靠榫卯咬合,几百年都不散。这才是真正的‘活文物’,比我做的兵马俑珍贵多了。”
游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秦守义看着戏台,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斗拱上,像是老祖宗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他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了政绩,毁了这些好东西了吧?至少,他会守着,一直守着。(2025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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