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

      前方高“野”预警。

      因为，这里说的游泳，既不是在多数人想象中的高档健身房里，四周铺着漂亮瓷砖，里面有清澈见底的温水的游泳池里游泳，也不是在浪漫的蓝色海水里，进行阳光海水浴，而是“千年古树为衣架，万里黄河作澡盆”的野泳。

      当然，说黄河是说大了，确切说，是在黄河的支流里野泳。

      这条支流，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环绕着我们整个村庄，春夏之交，小河和环绕圈里面青青的麦田地，加上小河外面约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黄河大堤，勉强算是凑齐了“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的场景，很是悦心。

      小河大约有十米宽，河水最大的时候，一个一米六左右的人站在河中间，正好到肚皮的位置。

      宜人的水深，适中的距离，小河被村里的小孩子奉为游泳的“天选之河”。

      每到夏天，收麦子的时节，大人们去地里干活，小孩子就三五一群地跑到小河里游泳，当然，都是男孩子。

      我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也蠢蠢欲动，但又不好意思去，就只能等，等上天赐予的“好时节”——夏末秋初，地里的玉米长到差不多一米六左右的时候。

      在玉米地和小河之间的河沿上，人们一般会挖一条沟，连通玉米地和小河，方便引河水浇地。这样的一个个小沟，让我们有如神助。我们瞒着大人跑进挖了小沟的玉米地里，脱了衣服，再通过小沟爬进河水里，小沟和河水的无缝对接，让整个过程非常的六，河水没过了大半个身体之后，浑浊的黄河水就是最好的天然掩护。

      有时候我们会带着一些玩具过去，一般是会漂浮着的塑料制品，条件好的，会带着大皮球。

      村里一个一直比较怯弱的小女生，比我大几个月，平时不怎么跟我们玩，看我们去河里玩得开心，有次要求加入我们，打头的那个女生大我们两岁，她看了眼那个小女生手里托着的大皮球，爽快地答应了她的入伙申请。

      到了河里，画风很快就变得危险起来，几个人里面，就我和那个小女生同岁，其余的都比我们大一岁或者两岁，他们恃强凌弱，进了河里就开始抢那女生的皮球，那女生水性不好，毫无招架之力，很快皮球就落到了那群大女生的手里。

      我很看不惯这种做法，倔强地不愿意跟她们一起玩球，就和那个女生一起慢慢地游泳，玩水。

      突然，我们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看到远处跑来了一大群男生，根据方向判断，他们应该是从邻村跑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群经常闯祸捣蛋的男孩子。

      我们都慌了，那几个大女生赶紧通过刚才爬进来的那个小沟爬回玉米地，正在玩的皮球也不管了，被自西向东的河水带去了远处，那小女生吓呆了，又心疼自己的球，着急得哭了起来。我们赶紧冒险跑去抢救那个球，好在我们追上了，把球抱回来，也就赶紧爬进了玉米地。

      那几个大女生已经都穿好衣服了，我也忙找到自己的衣服开始穿，那小女生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活动，一顿忙乱，忘记了自己把衣服放在哪了，她慌张地开始到处找，那几个大女生边嘲笑她边嬉笑着走了，我穿好后跟她一起找，找到后，她边哭边赶紧穿。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参加过我们的游泳活动。

      但是我，不会游泳。

      为了在小河里玩的更嗨，我缠着邻居家比我大两岁的女生教我。中午，趁着大人们睡了午觉，我们就偷偷地出发了。

      但我实在是太笨了，她讲了好半天，教了好半天，也没把我教会，一气之下索性不管我了，自己去桥洞下的深水区去游着玩。

      我决定自己练习，仔细地琢磨着她说的：“伸胳膊打水，同时两条腿也跟着打水。”可我胳膊伸出去打水的时候，腿忘了动，整个人瞬间就沉到水底了。

      在浑黄黑暗的河底，被饱含泥沙的河水冲刷着，我瞬间懵了，也害怕极了，但很快就想到大人们说的——如果在河里淹着了，就拼命喝水，千万要捏住鼻子别呛着了，因为一旦被救，水喝多了可以控出来，但是如果呛着，就死定了，任谁也救不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赶紧死死地捏住鼻子，张开了嘴巴，喝进两口泥水。又想：“不行啊，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我得拼一拼！”然后，我拼尽全力一跳，居然跳出了水面。我看到那个女生正惊慌失措地找我呢。原来，她在桥洞下边的深水区游得正开心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发现我竟然没影了，吓得惊慌失措，以为我被水给冲走了，赶紧游回来准备打捞我。

      当然，这件乌龙，我们至今没敢跟大人们说。她不敢说，我更不敢。

      有时候，我们也会去看男生们游泳，但当时真的是抱着观摩游泳技巧的心态去的，绝无半点不良居心。

      有时候，也约着男生一起去游，脱衣服的时候互相保证不转头，然后就真的很信任，真的也都不转头。

      如今，学校的暑期安全教育越来越严格，有了电子产品和丰富的游戏资源，孩子们的娱乐活动也多了，再也没有人去那条小河游泳，它真的只是一个灌溉工具了。

      在黄河水里游过泳的孩子，长大后，或许很难喜欢上哪一家健身房或者酒店里的游泳池吧。

      在电子产品泛滥的时代，小孩子之间唯一的集体活动，或许就是一起上游戏了吧。

      从大概十四五岁到现在，我一次都没有下过水。去年在外地出差，项目组里好多个小伙伴都办了健身卡，我也跟风办了一张月卡，就在我办卡的第二天，健身房通知游泳池整修，暂停营业，恢复营业的日期，正好又是我健身卡到期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很遗憾。

      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