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路,90后小伙,出生在陕西某个县的农村。
他说一度认为自己很幸运,是独生子女。
父母种地收入虽然不高,但起码把赚来的钱全部用来供他念书。
村里其他好几个孩子的,老早就辍学放羊养猪了。
他以县城高考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北京某大学。
那时父母和程路都风光无限,觉得衣锦还乡指日可待。
毕业后,程路就一直在北京打拼。
然而读书好,只是他曾经的一个优点。
北京人才济济。
他其貌不扬,也不是很会说话,性格又有点稍微内向。
所以进公司几年,职位也没升的很快。
很快又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在北京,没钱,没房,没有户口,父母又指望不上,前途不明朗,又无明显过人之处,那么他的择偶上,选择并不多。
众所周知,作为男生一般最容易的选择,就是比自己条件差一个档次的女孩子。
家庭条件或个人条件好的女生,都是很怕扶贫的,只会向上借力,很难低头。
父母催的紧,程路屡败屡战。
最后和同样来自山东农村的小曲,也是他的校友,组成了夫妻。
彩礼和结婚的琐事,小曲和程路也闹过不少矛盾。
主要是小曲认为程路的父母对她不够重视,而程璐又觉得自己父母供自己念书不容易,多少有点维护的意思。
不过这些都是小插曲,婚后他俩量入为出,老婆也不物质拜金,夫妻感情可以,和和美美。
这不,9月份,他老婆还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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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程路突然微信上跟我说,宋姐,我好像抑郁了。
我吓了一跳,你老婆怀孕你至于压力那么大吗?
房子车子,也会慢慢的有的,别着急。
但是聊几句下来,感觉他确实有点严重。l
我就给他发了个抑郁测试表,叮嘱他如果有问题还是得找有执照的专业医生。
他测试后,把表又发给了我。
我看了下结果,好像只是压力过大,没什么事情。
我问他,什么事导致的这么大压力,你说说吧,恐怕不是只有你老婆怀孕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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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原来是前一阵程路的母亲病了。
有一天,他父亲突然打电话,说叫他感觉回陕西老家。
母亲的手指头,肿的巨大,要他带去医院看看。
程路赶紧定了车票,但又十分担心怀孕在家的妻子。
而妻子这边的父母,因为照顾其他女儿的孩子无暇分身,所以只能妻子独自一个人在家,上班下班,自己买菜做饭吃。
他走的时候是忧心忡忡。不光因为担心老婆,公司也说项目冲刺阶段,不太乐意他的临阵缺席。
这时候请假,意味着,其他同事要多多的加班,顶替他的任务。
有什么办法呢?
程路咬咬牙,上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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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一看,母亲的手指头确实肿的像萝卜,而且都一个多月了。
他埋怨父亲,为啥不早点带母亲去医院。
父亲却说,一个手指头有点疼,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带父母看病,原本就是儿子的事。
养你这么大,还能指望你啥。
这话说的程路很羞愧。觉得自己没有在北京混出个样来,接父母去享福,实在是自己的罪过。
他带着母亲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大夫说要住院做手术,放出手指囊肿里的脓水,以及进行消炎等等。
入院检查,又检查出母亲血压高达200。医生说了一大堆危险的警告。
程路问母亲,你知道最近血压高吗?有服用药物降压吗?
母亲说,早就知道啊,这几年常常头晕,检查过,说血压高。不过我一吃药,就好几天,过一阵子才又晕。我觉得吃药太麻烦了。再说,医生给我开药,就是为了赚我的钱。除非晕的厉害,否则我绝对不会吃。
程路……
他又埋怨父亲,为何不叮嘱母亲按时吃药呢?高血压很容易脑梗,偏瘫的啊!如果那样更是巨麻烦。
父亲却立马暴怒,她不吃药,关我什么事。爱吃不吃!难道还要我灌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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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路在医院陪同母亲做手术,在陪床躺椅上熬了4天4夜。
这4天,父亲只来过一次送东西,其余时间都不见踪影。
娘俩吃饭顿顿都是外卖解决。
程路听说北京下雪了,想到妻子一个孕妇挤公交车上下班,感觉危险重重,浑身不自在,夜里睡不着。
母亲出院,程璐都已经熬得头昏眼花了。
农村医保报销后,还额外花了2000左右,又给父母留了3000现金,程路的工资卡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离家的时候,叮嘱父母保重身体,不过父母依然叫他少啰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父母说,你要是不想管我们,大不了沟死沟埋,绝不拖累你。
程路只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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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路返回北京,继续完成冲刺的项目,照顾怀孕的妻子。
不过想起母亲的高血压,他总是觉得像是定时炸弹。
说不定哪天爆掉了,炸碎他看起来美好的生活。
但他却没有解决方案。
项目结案了,他得了一笔奖金。
在微信上和老婆报喜。
商量是不是出去吃一顿。
结果老婆却说,不想浪费一毛钱,想攒下来租个大点的房子。
接着俩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吵起来了。
妻子一肚子委屈,质问他,孩子出生了,连个学爬的地方都没有,恨不得进屋就是床,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一点不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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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路说,我今天突然明白了,啥叫中年危机。
我乐了,你才多大,哪里到中年。
他说,我已经明白,我那父母需要的是什么,我妻子需要什么,我孩子需要什么,然而我却是深深的无力感和内疚感。
曾经我以为,等待的我的,是可以用知识改变命运,改变我父母的生活,甚至改变其他人的生活。
然而这五六年,一切都幻灭了。
人,是不可能轻易的逆天改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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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入公司时,公司在某处开发一处房产,程路只要交很少的钱做首付,便可以定下这个名额。但他不敢,即便领导对他有意劝说,他仍然不敢。
他还有助学贷款没还完,而且刚大学毕业,就叫父母去借钱买房,这完全不现实。
那处房产现已翻几倍。
人生第一桶金,因为底层配置不足,就这样失去了。
现在他和妻子租房在天通苑,上班每人都要拼掉1.5小时。
目前他的收入都基本交给老婆保管,自己只留零花。
省吃俭用的,大概有个三十多万,离北京买房首付都遥遥无期。
双方家庭在买房上根本都是概莫能助,倒是还等着他们俩的年终孝敬。
父母都没有养老金,仅有农村医保,一旦失去劳动能力或者大病。。。程路是不敢仔细想的。
在公司里,其实他也喜欢过一个女神。幻想和女神结婚,会得到她的帮扶,很快自己的人生就能上一个档次。
然而对方的条件太优秀,他根本连试的勇气都没有。程璐明白,对于男生来说,通过婚姻实现命运的改变,比女生还是要难上许多倍的。
在职位上,如果派去海外,会更快的升职加薪,但他不敢。一想到去了海外,回来不易,父母已经年迈,如何保障他们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及时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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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路说,我出生的地区,父母的行事方式,拥有的资源,人脉,平台,原生家庭给我的思维方式,看事情的角度和发展预判的眼光等等,这些都是我的掣肘和局限,不能靠上几天学,就完全改变的。
这些因造就了现在的果,逆天改命,说起来美好,做起来太难了。
思考到这些,才让他最近觉得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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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说的少了。
起码你还不知道,原生家庭养育你过程中,给你种的底层信念也是极大的影响你的命运的。
比如现在,你的这些压抑和负面,就是你思维方式带来的。
你被种植的信念系统是,父母要因为我骄傲,享福,老婆要因为我幸福,孩子要因为我得福,这样我才是好的,才是成功的,才是无愧于存在的。
这完全是错误的。
每个人,过了18岁以后的人生,都是自己为自己负责。
你只管自己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至于其他人的幸福,用不着你负责。
你用道德捆绑自己,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扭曲的灵魂。
你父母是自己选的不珍惜自己,自己选的生活方式,这和儿子成不成功没关系。
假若有一天发生不幸了,那也只能接受,我们无法改变他人。
老婆是自己选的你做老公,她也可以选择高富帅,但她选择了你,就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你孩子也是偶然投胎到你家,只要你别虐待他,尽量给你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便是无愧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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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我说的,他能否同频。
说是说,真正过日子,父母,妻子,孩子,又岂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别人眼中评判的我,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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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谢谢,感受好多了。
人就是这样。
表达不是为了找解决方案。
也不是为了让别人教育他。
他只是为了表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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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未来程路两口子要解决的问题还多着呢。
他媳妇很可能是孕期抑郁。
其实也一直想崩溃。
她不喜欢丈夫的父母,公公大男子主义,婆婆喜欢阴阳怪气。
一想到这样两位老人住到他们租住的小房子里看孩子,朝夕相对,她就觉得未来有焦虑和阴郁。
她无力,她也匮乏。
这些也只能靠她自己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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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生活撂倒了你,败墨迹,败叽歪,败咋呼,败吱声。
你就趴着,也败起来,一直坚定不移地往前故涌(蠕动)……故涌……故涌……一直故涌……
在哪里躺下就在哪里故涌。
终有一天,你能抽出翅膀,逆风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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