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贤良死亡后的第三天,弓家才被告知他的消息。
弓挽清提前趁机偷偷进到家里。当母亲问她是否打听到弓贤良的消息时,她选择了隐瞒。因为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像母亲传达这个噩耗。
没想到萧铣派人传来一道降罪的指令——
弓贤良因诽谤朝廷命官,扰乱市场秩序,被捕后因悔恨而在狱中畏罪自杀,并留下认罪的遗书。鉴于人证物证俱在,弓贤良的罪责已查实,现萧铣将军已经圣上批准,特派人来抄家处置。
这一消息对于弓家全家来讲,无遗于天塌了下来。弓母听到后,直接晕了过去。
弓挽清使劲儿掐着她的人中,把她从昏迷中唤醒。
弓母睁开眼睛,看着挽清的脸由模糊变得清晰。女儿正在担忧地望着她。然后弓母转向看了四周,发现官兵已经陆续在各个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
源氏和芳氏拥着各自尚且年幼的孩子抱头痛哭,所有的仆人都跪在院子里,不敢声张。只有眼前的挽清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弓母稍稍安心了一下。
来抄家的官兵们陆续将弓家的各种财产搬了出来。
芳氏看到自己的金银首饰也被翻检出来,要被他们带走,急忙带着女儿站起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起来:
“真是天煞的你们,连这些物件也要拿走,是真的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
几个官兵拦下了她们。芳氏便搂着孩子,在地上哭天抢地。
其他人看到官兵几乎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也跟着芳氏大哭起来。
弓母一直沉浸在丧夫的悲伤情绪里,没有注意到周边发生的这一切。
而弓挽清一直噤若寒蝉,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心里却盘算着,父亲因结党营私,圣上为了以儆效尤,根治地方官吏的腐败,严格按律法来讲,应当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而萧铣只是以没收财产论处,并未株连他们一家人。这对于弓家来讲,算是手下留情了。
没有了谋生的路径,家里的财产也被没收,这一众几十口仆人必须要遣散了。但是因为事发突然,直接遣散的话,不知道这些仆人是否乐意。
二姨娘和三姨娘,虽然平日里与他们心存芥蒂,但是毕竟是父亲的遗孀,且他们的孩子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妹妹,自己和母亲早已经养成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习惯,若再加上他们四口人,六口人的吃食凭借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应付的话,怕是有些吃力了。
弓挽清在心里一直计划着接下来如何安排一家老小的生活。待官兵们搜集差不多后,其中一个小兵附在为首的将领耳边,耳语了一番。
为首的将领大手一挥,即带他们撤离。官兵走后,弓挽清扶着弓母站了起来。
一家人亲眼看着昔日繁华的院子瞬间遍地狼藉,心里酸楚备至。
“姐姐啊,你说老爷这突然一去,留下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源氏抱着孩子,冲着大夫人哭喊道。
看着源氏向大夫人哭诉,芳氏也跟着大哭起来。
弓母看到所有人都一一转向她,想听她接下来的安排。
弓母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虽然协助弓贤良操持过一家十几口人的生计,但是近几年,自己的身体以大不如从前,脑子也时常犯糊涂。
现在事情太突然,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个破碎的家。
扶着母亲胳膊的弓挽清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她望着母亲眼里流露出的迷茫和痛苦,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在母亲面前流露任何脆弱。
于是,弓挽清心疼地安慰她道:
“娘,有女儿在,不要担心。”
弓挽清用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肩膀,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转向大家,语气平静道:
“父亲这一走,确实对我们大家来讲,是个天大的打击。但是悲痛归悲痛,如今这个形势大家也看到了,没办法挽回,我们只能往前看。家里的商铺怕已经被查封,现在几乎所有财产已经被官兵搜罗走,只留下这个空宅子。”
管家跟随弓贤良多年,对弓家有着深厚的情分,看着弓挽清欲言又止的神色,直接表态道:
“大小姐放心,弓老爷在世一向待我们不薄,如今弓家遭遇这样的不幸的事,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各个仆人面面相觑,听到管家这样说,也只能随声附和着。
看着众人一致意见,并没有为难她,弓挽清心里感激不禁,微微躬身,继续说道:
“谢谢大家,父亲生前因为经商原因,为人虽有计较,但是待大家确是诚心实意。如今弓家的生意不能再继续,一时断了收入,无法继续维持生计。”
说完,弓挽清从头上摘下了一枚玉簪,递给了管家,继续说道:
“这把簪子看似普通,但是确是上好的白玉组成。念及大家对弓家忠心耿耿,劳烦管家代母亲和我把它当些银两,给大家分分。虽然不多,确是我们的一些心意,希望借此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事到如今,也是亏待大家了。实在抱歉,挽清在这里给大家鞠躬,希望大家能够另谋生路。”
源氏没想到弓挽清竟然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来抵债,那把簪子是弓贤良曾经花重金从南方购买取得,自己求了老爷很长时间,都没有讨来。结果弓老爷把它直接给了弓挽清,已便让她在外待客时能穿戴一身贵重的行头。
可如今弓家沦落为这番模样,自身难保,何况要让仆人们遣散。这件事很棘手,万一仆人们不想痛快被遣,而是要讹诈她们一番,岂不是火上浇油。
虽然平时是自己当家,但是这样引火烧身的事情她可不相干。于是源氏见机把这件棘手的事情直接抛给了大房和她的女儿处理。
芳氏心里也暗自计较了一番,偷偷地把手上的祖母绿戒指摘下来,藏到了袖口里。
管家望着弓挽清眼睛里流露出的不容拒绝神情,只好接过簪子,向她叩谢了一番,然后吩咐着仆人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