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夜色如水清澈

我记得最清晰的，还是那破晓之前的白色身影

褚嫱……那夜的月光，还真美……

我笑了。笑得何其苍凉，又何其悲哀

那一夜，王城的姓氏自此改写。从褚，改成了奚。褚国人，自此，就成了亡国奴。

城门大开，奚军四拥而入。没有杀戮，没有仇恨。平静得，如城下的水，如天上的月，如四周的风。

你一袭白衣，站在了城楼:“褚嫱不做王朝人，亦不做亡国人”

你的声音，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然后，你对我说:“孟晚，我们怕是不能生死与共了，我们，来生再会”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唤着:“褚嫱”

“褚？”我想起和你初见，那个季节，雪花飘然，寒意刺骨。你说你叫褚嫱，我讶然出声

“你是孟家人？孟将军府上的？”你看了眼我的佩剑，瞧见了孟氏家族的图腾，一副了然之态

然后，我笑了。因为，我猜出你是谁了。京中大才女，倾衣公主褚嫱，褚王的独女。自小才华绝代，无人相及

“向你说话呢？！”我听见你不耐烦的声音，才笑到:“孟晚”

“哦，还是孟将军的嫡孙”你平淡一语后，傲然离去。然而，我却再难忘记你。

你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女子啊

再见，是在爷爷葬礼。奚氏叛乱，爷爷举兵平乱，死于乱刀之下。就连尸体，也未能保全。褚王大哀，急火攻心，染病。身为公主，褚王唯一的公主，你和皇子们前来吊唁

“你应有孟将军一半风骨，孟家才可不受战乱”我泣不成声，你平静如水

而你那时的话，彼时才算大悟

原来，你早就洞悉——褚国，必亡

因为，我的爷爷，脾性大好。乃是整个褚国顶尖的善人，尤善……忍

第三次见你，便是永诀

那晚夜色如水清冽。你白衣飘飘，妆容精致:“孟晚，我的父皇和皇兄，都自杀了”

我震住，顺着你的目光，我看见皇城那边火光漫天

“褚国皇室，嫡亲血脉，仅我一人了。孟晚，你现在是孟家家主，你必须帮我”你还是那么从容淡定，仿佛那些死去的不是你的亲人，无任何丧亲之痛从你面上显露出来

“孟晚万死不辞”我听见我如是说，看着你，心如刀割。褚嫱，我们都是孤身一人了啊……

“我要你不死”然后我看着你登上城楼，声音冷冽:“你不能死”

“公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乱世啊，你怎能顾我儿女情长”你低叹一声:“若我不是倾衣公主，若我不姓褚。我倒真想偷生于世，与你生死与共”

我脚步踉跄，欲要上前拦阻，却被你一眼看穿:“孟晚，可我不能偷生。褚国王室，亡矣”

泪，模糊了我的眼，你的脸

“褚嫱不做王朝人，亦不做亡国人。孟晚，我们怕是不能生死与共了，我们，来生再会”

悲切冻结，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它竟是如此撕心裂肺的唤着一个名字——褚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