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去,我很讨厌自己。
因为那时,我是一个自卑,敏感脆弱,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女孩。不被任何人需要,也似乎不需要任何人。
怀揣着一颗拧巴的自尊心,我对周围的人际关系总是小心翼翼。
因为内向,木讷,所以常常把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的狭隘空间里。
我不敢跟同龄的陌生人说话,周围的同学都好像是春天的百灵鸟,大方自信地说笑谈吐,动听地唱着青春的歌,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地,诠释着十五六岁的欢快。
而我,从来是孤僻的,不善言辞,或许习惯了一个人的自娱自乐。
那时,我一点都不懂得拥有朋友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从周围人那里,能感受到的,就是,下课了,有人蹦哒到你的座位上,叫着你一起去上厕所;又一部台湾偶像剧火了,你们可以一起八卦,也可以吵着一起喜欢男主角;或者买了一包零食,有人和你抢着吃。
而我,习惯了形单影只。
一个人小步快趋去厕所;我也喜欢看偶像剧,但永远只是悄悄地,偷偷地做公主梦;一个人吃一大包零食的感觉也不差。
可是,我总是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诚惶诚恐。我不怕孤独,只是怕被孤立。
还好,岁月待我不薄。
踏入高中校园,报名的那天,我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汤圆。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快活。她是那么的活泼开朗,热情大方,善良可爱,像穿过晨曦的阳光,照亮我内心闭塞的每一处黑暗。
那天,我们坐在一起领新书。
突然,她凑过来笑着问我“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鲜有人会留意到我,所以这突然来的热情让我蒙了一刻,“额…我叫阿鲸”,我很不自然地回答。
“嘿嘿,阿鲸…阿鲸,好听。”她喃喃念叨着。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5.3,递给我看。我小心地翻了几页,那一个个清秀隽永的手写字体,像一个个昂首挺胸,精神饱满,跳芭蕾舞的小姑娘,舞姿翩翩,步调轻盈,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几口气,羡慕又佩服。
后来我才知道,5.3是高中学生亲密的学习伙伴,也是好多人表面嫌弃,私底下却疯狂刷的秘密武器。
汤圆很大方地跟我说,暑假时,她已经提前学习了英语,做完了那本5.3练习题,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她说,全是老师总结的非常有用的考点。
她把书放到抽屉最显眼的位置,她说,阿鲸,你要用我的书,就随便拿,不用跟我打招呼。我心怀感激地点了点头。
两张笑脸相对,灿烂如花。
以前,堂姐总跟我说,高中的时候,没有什么真心朋友,大家都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你追我赶的,学习上都藏藏掩掩的,所以你别傻大帽似地,把学习全跟别人分享了。
汤圆是不是“傻大帽”呢?
可我好喜欢,好喜欢她这个“傻大帽”。
七堇年说:“人的孤独无助不就在于,一扇心扉,守尽黄昏,无人推。”
不早也不晚,恰到时候,未至黄昏,汤圆用她的坦诚相待,晃动了我锈迹斑斑的心锁。但要砸了这把锁,又岂能是一件容易的事。
或许,我已孤独成性了吧,所以本性难改。
我对她好感已有,但并没有像她接纳我一样,去热情地接纳她。
日子在我对她客客气气的相处中流逝。
那是学校的半期考试,两堂考试中间有十多分钟的间隙,第一堂考试结束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哔哔啵啵,雨点来得猝不及防。
不一会儿,汤圆出现在我的考室外,焦急地张望,我立刻跑了出去,她见到我,一把抓着我的手,边走边说“阿鲸,你陪我去给井秀送雨伞吧,她刚刚急着去收晾在寝室楼外面的衣服,没有带伞,怕是要被淋感冒。”
第一次,我有了一种会被人记起,会被人需要的存在感,原来,有人陪着,或者说陪着别人一起做事,感觉真好。
汤圆和我赶到寝室楼下时,井秀已经站在楼道里避雨了。
我们的校服本是浅蓝色的,但井秀的肩头留下了一团团大雨点沾湿的痕迹,可那湿了的水斑荡漾开来,像一朵朵蓝玫瑰怒放,争奇斗艳。
井秀晾的衣服已经淋湿,汤圆看到,立刻让井秀把湿校服给她,中午拿回家,用吹风机吹干,井秀明天就不用穿湿衣服了。
这个乐于助人,心中有爱的女孩,多么想让人去靠近啊。我纵使常常挂着冷漠脸,对她的热情也毫无抵御力啊。
她的善良打动了我,自己也渐渐发现,汤圆的热情具有传染性的魔力,感染着我,去做一个乐观积极,热爱生活的人。
高中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现在回头再看时,只觉得那段时间好短暂,好美妙。
可是,当初,我们经历时,何尝不是百般煎熬?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学业负担,青春年少的多愁善感,和爸爸妈妈的沟通障碍,梦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一度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承受的重量。
还好,岁月虽苦辛,却始终有人陪伴。
时光难捱,我依然有着,即使生活它一病不起,也要拿出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
高三是一场战争,考试是对我们轮番轰炸的炮弹,战场没有硝烟,可紧张和压抑的阴霾让人快要窒息。
我时有不幸,被炸得血肉模糊。看着成绩单上,像弹跳跳球一样起起落落的排名,我慌张,焦急,难过,好像被现实的大手扇了一个又一个耳光,火辣辣地疼。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紧张阶段,汤圆还是一如既往,给了我鼓励和支持。
每当拿着分数难堪的数学试卷黯然伤神,我都会收到她的纸条,写着或激励,或安慰,或鼓劲的话语,镌刻下的,亦是我们细水长流的友谊。
时至今日,我还可以回想起:
“没关系啊,走过这一段,我们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骄傲”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勇敢的挺过这一段,任何好的东西,都值得我们花时间”
“追梦人最可贵”
也还留着她写给我的信,那一段段的话语,曾几度让我流泪。
“我想在以后某天,去到你曾去过的那片海,以‘阿鲸,汤圆来赴你的约啦’来应旧时之约;我想在考完后,立刻看到你,看你长胖的样子;我想跟你一块彻夜聊天,一起悲喜交集;我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盼了又盼的录取通知书;想和你一块恣意地大声笑,好像赢了一样……”
我多么珍惜,这些真心吐露的感情。
我的青春也是幸运的吧,遇到了那么好的朋友,那么真挚的友情,那么努力改变和成长的自己。
如果说,我曾经孤独的15年,就是为了等待汤圆的出现,我真真的认为,这番等待——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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