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参加简书官方有奖征文「脑洞写作大会第二期|创意续写计划」。
从前有座山,这座山坐落于村庄的西面,取名西山。
村庄不大,各种各样的瓦房错落在山脚下,四周小溪环绕,稻谷生香。
而我所有的童年,都是在这片稻谷、这条小溪、和这半个西山中度过的。
是的,半个西山。
在8岁以前,我从来没去过山的另一面。
我清晰的记得,小时候村里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西山黑,西山黑,西山有个长毛鬼;长毛鬼,长毛鬼,专吃小孩两条腿,小孩有家也不能回。
那时候,我与其他小孩一样天真的以为,山的另一面住着一个专吃小孩的长毛鬼,每次进山采果子也绝不会越界半步。
直到……直到我8岁那年夏天,跟随母亲在幽深恐怖的黑暗中缓慢跋涉,月色明朗,怪树嶙峋,月色中,我第一次看到山后面的那个东西,或者说,那个“长毛鬼”。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越界西山。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
我必须承认,那个东西对我的世界观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虽然在我毕业之后,我们全家人都搬入了城市,但是,那个落魄的小村庄、那个神秘的西山和那个东西,却如同烙印般深深的依附在我记忆深处。
我知道,它在慢慢的生根发芽,早晚有一天它会顺着我的血脉,蔓延全身。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把时间拉回到8岁那年夏天。
村里的生活不同于大城市,往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用起的大早去赶公交地铁,也没有繁重的工作要加班到深夜。
所以,所有人都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子。
只是,那天早上,却格外的不同。天还没亮,村子里的鸡鸭鹅狗就不安分起来,叽叽喳喳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偷着锈迹斑斑的窗户望向东边,太阳还没升起来,整个世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客厅里传来妈妈忙活的声音,我略感奇怪,妈妈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
“妈?”我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
妈妈轻轻的回答,隔着门帘,我听出妈妈声音里透着些许担忧。
“怎么了?”
“鸽子,你刚才听到西山传来的声音了吗?”妈妈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好像……好像是矿洞那边传来的。”
这边提一句,“鸽子”是我的小名。而妈妈提到的矿洞,是头几年一个地址勘测的小队在西山发现的一个翡翠原石矿,矿洞不大,每年开采的原石却不少。
地里农活干完时,村里的男人们大多会去帮忙开采,一天工坐下来,也能挣不少钱。
妈妈之所以担忧,是因为我爸爸那几天正好在矿洞做工。
听到妈妈这么说,我的心猛的揪了起来。
“声音?我好像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鸽子,你先在屋里呆着,我出去问问。”
妈妈说完,着急八荒走出门去。
我再难以躺下,胡乱穿件衣服,也走出堂屋。
此时,天还是昏黄一片,朦胧中,我看到院子里鸡鸭成群,它们都从窝里钻了出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我甚至看到鸡群鸭群中还有几只黑色的大老鼠在匆忙四顾。
这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听人说,每当地质发生变动时,比如地震发生前,家禽是最先知道的,它们往往会做出异样的举动。
再想想妈妈刚才说的话,我的心里更担忧起来。
我抬头望向西山,这座庞然大物静静的躲藏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而山的另一边却是那样的神秘与幽深。
不知过了多久,东边的地平线露出了一丝丝曙光,我知道,太阳快出来了。
这时,妈妈从门外急匆匆走回来,脸色难看,我的心咯噔一声。
“矿洞塌了,矿洞塌了…”
这消息一下子抽去了我浑身的力气,我猛的跌坐在院子里。
“鸽子,你在家别出去,我再出去打听消息,你饿了就自己煮鸡蛋吃。”
妈妈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说完,她又要转身出去。
我赶紧说道:“妈妈,爸爸他……”
“照常说,你爸今天应该回来的,你就在家,哪也别去,等着他回来!”
“要是…要是没回来呢…”
我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妈妈的身体颤了一下,没有再吭声,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爬上树梢,把橙红的曙光洒向大地,给万物镶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夏日明媚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只是呆呆地望着门口,盼望着爸爸回家的敲门声。
这一等,便是一天。
爸爸终究是没有敲门,直到太阳落山,妈妈脸色惨白的从外边回来,回到院子里她就慌忙四顾,问我:“你爸回来没!”
我没有回答,此时的情况,我也不需要回答。
妈妈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就在这个位置跌坐着,到晚上我都丝毫未动。
“走!我们现在去矿洞!”
妈妈跑去厨房对着水缸舀了一瓢水,边喝边说:“只听说矿洞口塌了,塌之前有预警,里面大多数人都跑出来了。”
我支撑着身体摇晃着站起来,才发觉坐了一天,浑身疼的要命。
“大多数人…妈妈,那就是说还有人没跑出来…”
妈妈把水缸的盖子合上,说:“埋进去两个。”
我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
“快走!不能在等了!现在我们就去矿洞!”
夜幕降临,田野间不知名的虫儿悉悉索索的叫起来。
我紧跟着妈妈在这月色中走进了西山。
此时,夜幕下的西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正等着我们。
说实话,当时我所有的对于黑暗的恐惧都被无尽的担忧淹没了,只希望快点到达矿洞,祈祷着爸爸安然无恙。
就这样,我们默默走着。谁也没有吭声,四周只有我们踩踏散落在地上的残枝断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在这幽深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妈妈手里的电筒发出微弱的灯光,灯光尽头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两旁的树林中闪烁着可怖的影子,古怪的树干像是老人干涸的手臂,作势要把我们拉进去。
就这样,我们越过了山头,走向了山的另一边。
此时,月亮变得格外明亮,整个山林仿佛白昼般清晰可见,四周也显得寂静无比。
我的心登登跳起来,脑子里突然响起那首童谣:西山黑,西山黑,西山有个长毛鬼……
我害怕极了,又向妈妈身旁使劲靠了靠,手拉上妈妈的手。
我感受到,妈妈的手在微微颤抖。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住了,我不敢往两旁的黑暗中看,只觉得这条路是通向无边的地狱中。
尽管……尽管我努力的不去想任何东西,只是盯着手电筒的灯光方向……
可是,一个东西,还是在我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我浑身颤了一下,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管!不要看!
但是,我终究还是扭头看了一下……
这一下,便如无尽的黑洞般把我吸了进去。
只一眼,那个东西便如梦魇般深深的钻进我脑海里。
月色中,我看到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的、古怪的、无比恐怖的东西吸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那个东西的外形好像是……章鱼……
只是太过巨大,足足有一头黄牛那么大。
现在,我无法清楚的描绘那天所看到的那个东西,只记得它有许多如同章鱼的触角,触角呈散射状,铺在那块岩石上。
在无数个触角的正中间,长着一个浑圆的东西,那东西可能是它的脑袋,脑袋上还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光点。
后来,我才想到,那光点,可能是它的眼睛。
那一眼,让我仿佛受了霹雳般定住不动了,只觉得魂飞魄散。
妈妈觉察到我的异样,使劲拽着我往前走。
等了一会,我恍惚过神了,对妈妈说:“妈妈,山后有个东西……”
听到我这句话,妈妈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她说道:“别胡说!快走!”
后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到的矿洞,只觉得那条山路走了一个世纪之久。
到了矿洞才知道,爸爸并没有被埋进矿洞里,他那天没有回家是因为在帮助救援队救助他那两个工友。
这段记忆,也如同那幽深的山路般淹没在我脑海深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天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时刻提醒着我:要惧怕那些黑暗的地方,千万不要直视它,因为,那里面藏着让你毛骨悚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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