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攻击
克拉克战战兢兢地敲开了麦客恩办公室的房门，看见麦客恩正在电话中向一个助理发脾气。“刚刚跟踪就让你们给跟丢了，一群废物！什么？中国军队怎么了？他们什么时候提高战备等级的？为什么不早报告？”
看到克拉克进来，麦客恩放下电话，一腔怒火转向他的头上。“你知道我刚才跟谁会面吗？一个中国将军，一个很适合顶替你的人选！因为他有你没有的情报！要命的情报！有关美国国家安危的情报！比古巴导弹危机还要严重的情报！为什么他有你没有？！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每年给你那么多经费，白养你了！要你有什么用？！如果真的发生了灾难，绞死你十次都不够！我现在要赶去向总统汇报。你现在马上去找我的助理大卫，让他告诉你都发生了什么事。过十分钟，你在楼下的车内等我。在路上，你要告诉我于此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还有你的看法。”麦客恩抓起电话。“快去呀，还在这愣着干什么？时间紧迫，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在驱车前往白宫的路上，克拉克小心翼翼地说，两年前，他部下的一个最精锐的一个小组曾向上级申请五十万美元的经费去购买苏联国家战略研究院的最高级别的战略情报，是有关近海的核部署。那次行动失败了。牺牲了三个优秀的特工。没有拿到情报，不知道具体情况，因此无法向他汇报。现在看来，苏联人所说的“近海”，原来是美国的近海，如果这两件事的确有关联的话。苏联人在美国近海中安放了原子弹！多么让人毛孔耸然的想法。更可怕的是，这很可能并不只是想法，也不大可能是谎言。“想想这里边的逻辑。”麦客恩不禁想起了那个中国特工的话。麦客恩沮丧地承认，如果他是苏联人，他也会这么干。如果他是中国人，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他也会这么干。无论如何，千恨万恨，还是克拉克。麦客恩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把他踹下车去。
一点三十五分，麦客恩冲进总统办公室。
麦客恩见到约翰逊总统时，他正在吃午饭。上午事情太多，午饭推迟了。由于今天是”布拉沃计划”的攻击发起日，他特地取消了所有外出活动，规规矩矩地在白宫吃午饭。
一见到麦客恩，不等其开口，他先瞪大眼睛，举起手中的叉子，夸张地说：“噢，我明白了。我说怎么每天吃着白宫大厨做的这么高级的饭菜，我却还是不长肉，原来是因为你！你总是在我吃饭的时候出现。瞧你，又来了。听你讲话真不下饭。如果你不那么急，等我十五分钟好吗？”
麦客恩一边脱去在门口没有来得及脱去的大衣，一边说：“你比我幸运，你还能吃上午饭。我从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更别说吃东西了， - - - 不，不用了。你也别再吃了。事情的确很紧急，一分钟都不能等！”
“那我们还是我一边吃一边听你讲吧。”
“这次不行。我怕我真会把你噎死！”
“老朋友，你真不会幽默。你的幽默太过火了。”
“不，我是认真的。我们遇到危机了。我们遇到了一场比古巴导弹危机还要严重得多的危机。你的苦日子来了！”
总统嘴里的一大块鲈鱼一口没嚼，直接咽了下去。噎得总统直瞪眼。
麦客恩抓起总统面前的水杯，仰头大口喝了几口，然后推到总统面前，开始说起来。有情报显示，一年多以前，苏联人在我国某处近海海中安放了一颗 200万吨 TNT当量、定向爆炸的原子弹。这颗原子弹若爆炸，可以造成五级海啸，掀起 50 米高的海浪，以每小时一千公里的速度摧毁方圆五百公里以内的任何建筑。波士顿、纽约、费城、华盛顿等等许多城市将不复存在，将有十四个州的上千万人遇难。
总统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冰水，试图舒缓他那干渴的喉咙，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麦客恩接着说，一个中共的特工今天早晨来找他，号称他们找到了这颗苏联原子弹并将一颗装有几百公斤烈性炸药的控制装置与其捆绑在一起。如果美国对中国实施”布拉沃计划”，那么中国特工就将引爆这颗苏联的原子弹。
总统气得大喊：“岂有此理！怎么会是这样？！这是威胁！这是敲诈！上帝呀，我们应该怎么办呀？”
“立即召开国家安全会议。”麦客恩应道。
“对，那当然。立即开会，我简直一分钟也不能等了，可他们都到齐了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不用。他们随时会到。就在我动身到你这里来之前，我先跟你的安全事务助理列克辛顿打了个招呼，让他通知国家安全会议的人来开紧急会议。”
“哎，对了，你还有这个权力。我真想知道我还有什么权力是你没有的。”
“太多了，比如，提名大法官，任命副总统，发动战争。”
“你对副总统很感兴趣吗？说不定我会任命你为副总统。”
“噢，饶了我吧。第一，如果你真要找个副总统，你用不着找个象我这么老的备胎。第二，如果你想剥夺我的权力，你也用不着找一个这么美好的借口。”
门口有敲门声。列克辛顿打开门缝，探进头来说：“总统先生，麦客恩先生让我通知国家安全会议的人员来开紧急会议，现在人已经到齐了，都在会议室等你们。”
总统揪下围在脖子上的餐巾，和麦客恩一起来到会议室。
国防部长麦克纳马勒一见到麦客恩，劈头就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一点五十五分！离‘布拉沃计划'的攻击开始时间只差区区一个多小时了。确切地说，只差一小时零五分钟！倒计时已经开始。你知道，这个时间，我和里枚将军是不应该出现在任何其他的地方。我们必须在我们的作战岗位上。我们必须在联合作战指挥所里。麦客恩先生，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是严重干扰‘布拉沃计划'，如果‘布拉沃计划’因此受到干扰或延误，你···”
总统打断了国防部长的抱怨。“麦克纳马勒先生，是我同意麦客恩先生这样做的。请你耐心地听我们的中情局长介绍一下最新的情况，你就会有新的发现和新的想法。”
总统在会议桌旁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麦客恩站在会议桌主席的位置，把刚才向总统介绍过的情况又向大家介绍了一遍。说完，将程钢留给他的照片拿出来，首先递给了总统。
麦客恩的声音不大，可一声声竟如晴天霹雳，惊得众人险些将眼球掉出来。大家听完他的介绍后，传看着照片，面面相觑，人人面色凝重，半天竟没一个人说话。
总统不耐地说：“先生们，国家需要你们效力的时候到了。纳税人的钱不能白花。”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里枚将军试探性地说：“中国人自古就有一种说法，‘兵者，诡道也。’这会不会是他们无中生有制造出来的欺敌之术呢？”
麦客恩微微点点头。“从理论上讲，有这种可能性。我们不排除一切可能，当然也不排除这种最乐观的可能。”
国务卿腊斯克犹犹豫豫地说：“麦客恩先生，听你通篇的介绍，好象都不是我们的情报机关搞到的情报，而好象是我们要打击的目标主动向我们提供的。这其中，恐怕恐吓的成分据多。虽然，你的部下有一些佐证，但毕竟没有第一手的证据。我们总不能去向苏联人寻求证明吧。”
麦客恩并未生气。“我只是想提醒大家一个事实，在我国浩瀚的海域中放置一颗原子弹，在实施层面上，有多困难？”
大家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说什么。
里枚将军打破沉默说：“技术上来讲，并不困难。苏联的潜艇经常摆脱我们的监视。如果他们愿意，派一艘潜艇游弋到我们的近海，在水里投放一颗原子弹或是任何其他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易如反掌。”
麦克纳马勒说：“每年有成千上万的货轮自由地进出我国的海港。我们根本无法监视每一条船。我们的海防与我们这么漫长的海岸线相比，很大程度上也只是象征性的。我们的海岸警备队的力量根本不够守住每一海里海岸。”
麦客恩接过话来。“不要说苏联有这样的动机，有这样的能力，就连中国在现在的情况下也有了这样的动机。如果他们想干，他们也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想想这里面的逻辑，想想这一切可能。我们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完这话，麦客恩觉得好耳熟，不像是自己说的。
“是的，”总统同意。“如果我们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不认真对待，我们将吃大亏。”
“国务卿腊斯克说：“要不要立即开始疏散沿海地区的人口？”
国家安全事务顾问邦荻摇摇头说：“不可能。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我们没有能力做这么大规模、这么大范围的人口疏散。如果，他们在西海岸也放置这么一颗原子弹，难道要让所有美国人都撤到中部山区，重新去过原始人的生活？”
参院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格雷议员说：“各位，我看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们不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有动机，有能力，还有这些照片作证据，这就足够了。老实说，对这里边的逻辑，这里边的可能，我丝毫不怀疑。这件事，没有更早的发生，我们已经赚到了。这件事，如果现在不发生，它早晚会发生。我们还是想办法怎样对付它吧。”
众人纷纷点头。
邦荻说：“我去找苏联外交部长葛罗迷客，让他撤走他们的原子弹。”
腊斯克说：“要是苏联人不承认怎么办？”
邦荻说：“照片上的原子弹表面有俄文字母，俄国人无法否认。”
格雷议员说：“他们可以不承认，也可以说那颗原子弹是自己漂过来的。”
总统问：“我们是否有办法干扰我们整个沿海地区的无线电通讯？这样就可以使得中国间谍无法操控他们的爆炸装置。”
麦克纳马勒说：“据我所知，恐怕有难度。这样涉及的面积太大，这样也会破坏我们国家和军队的通讯。”
里枚将军附和说：“如果中国间谍驾船出海到达原子弹垂直上方，作自杀式操控，我们还是无法控制。”
总统说：“那我们就禁海，禁止一切船只出海，也禁止一切外国船只靠近我国近海。”
里枚将军从不知给别人留面子。“总统先生，你是要把我们用来对付苏联人和中国人的海上封锁的办法拿来对付我们自己吗？”
麦客恩为总统解套：“我提几个建议。一、从麻州到北卡州这一段海域，禁止所有私人船只出海。二、建立私人飞机禁飞区。三、监测所有未注册的无线电电波。四、调查过去两年来所有停靠过美国东岸各港口的船只，包括靠近过美国海岸的可疑船只。并查看过去两年来海岸警卫队雷达监视的记录。当然，我也要让中情局资料处室查看过去两年来美国大西洋沿海附近的卫星图像资料，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五、我估计中国的特工是最近几天才到达美国的，请总统命令FBI的罗伯特局长，让他的人进驻美东地区的所有国际机场仔细检查他们所有的录像监视档案，看看是否能找出中国特工入境时的影像，目的是要找出是否有人接应，什么人接应，以便顺藤摸瓜。告诉他我会让人将三个中国特工的照片送给他。六、找科学家分析、计算出一颗 200 万吨，或400万吨 TNT 当量的原子弹在海中什么位置爆炸会对我国造成最大的伤亡。然后派出反潜机、潜水艇去搜索。”
大家都觉得这几条可行，特别是最后一条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许。
看看大家都没有意见，总统对列克辛顿说：“列克，请你立即联系海岸警卫队和其他各有关部门，落实、实施麦客恩先生说的前四条，然后让FBI的罗伯特速来我办公室，我们一起来落实第五条。最后一条，麦客恩，就由你来亲自落实吧。”
“顺便告诉大家，”麦客恩说。“刚才一直忘了。中国军队刚刚提高了战备等级。全军进入了一级战备。”
格雷议员说：＂这还有什么区别吗？对我们有任何意义吗？＂
＂有。＂麦客恩说。“这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具体计划的时间。”
腊斯克问：“那我们的‘布拉沃’计划怎么办？”
总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各位，让我试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实施了‘布拉沃计划’，为此，我们遭受到中国借用苏联原子弹进行的核报复。这样的后果，我们是否负担得起？”
格雷议员想都没想，马上说：“如果后果是麦客恩先生说的 200 万吨TNT当量的原子弹在我们的近海爆炸，引发 50 米高的海啸，造成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的死亡！我的上帝！我们疯了吗？这还用问吗？能有一个，”他伸出一个手指头、重重地强调：“能有一个选民会同意吗？这根本不能成其为问题！”
麦客恩看着墙边的落地钟说：“现在是二点四十五分了，离我们原定的‘布拉沃计划’的攻击发起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我们没有时间再讨论了。”
麦克纳马勒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该死！”
总统扫视了一下会场，见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那好，我们就暂时推迟‘布拉沃计划’，直到我们解除这个比古巴导弹危机还要危机的危机。我现在就立即签署有关‘布拉沃计划’的第二号总统令。我命令该计划推迟实施。新的实施时间将另行制定，另行通知。”他转向国防部长：“麦克纳马勒先生，请你立即打电话给你的联合指挥所。让他们命令各单位，停止攻击！”
麦克纳马勒气冲冲的抓起总统办公桌上的电话，冲着白宫总机吼道：“给我接国防部联合指挥所。快！我是谁？狗娘养的！再耽误一秒钟，军法从事！”
众人都理解麦克纳马勒的怒火，每个人都有一种挫折感。所以对他的“我是谁”的答案，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我们在中国沿海的三个航母编队怎么办？”里枚将军问。
“暂时留在那里待命。”总统说。“而你们每一个人也要二十四小时待命。从现在起，我们这个国家安全委员会改名为该死的‘刺猬 + 坦克’委员会，直到那个可恨的‘刺猬’、‘坦克’消失！”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美国“艾赛克司号”航空母舰上，灯火通明，全舰上下左右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维克多舰长正在紧张地指挥着整个舰队准备作战。各种报告纷纷传来：
“全部上架导弹都已经摘下保护罩，随时可以发射。”
“雷达已经全部锁定预定的目标。”
“轰炸机已经全部挂弹完毕。”
“第一批轰炸机已经升上飞行甲板，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起飞。”
“攻击发起时刻，”副官高叫：“还有十分钟！”
维克多少将看了看手表，再对了对墙上的表。“命令:再对所有雷达目标作最后的校正，对所有的导弹作最后的检查，随时听候命令准备发射。所有飞行员就位，随时准备起飞。同时协调‘小鹰号’和‘中途岛号’航母战斗群做好同样准备。”
所有战舰上的导弹发射架都高高昂起了头，尖尖的弹头反射着深蓝色的死亡的光芒。
起飞甲板上，一架架挂满弹药的轰炸机已经点火，发动机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叫。
附近的“小鹰号”和“中途岛号”航母战斗群也都进入了同样的战前状态。
“攻击发起时刻，”副官高叫：“还有五分钟！”
“急电！停止攻击！”一旁的联络副官摘下耳机喊道：“联合指挥部急电，命令，停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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