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高温过后,今天的咸阳一下子被淅淅沥沥一整天的雨水浇灌个通透,芒种前后通常都是关中很多地方赶着收麦子的关键时段,电话问道身在农村的父母,麦子已经妥妥地收割完毕,这一切全赖现代化方便、高效的收割机。
一回首,离开土地的年岁早已有我一半的年龄了,十几年间,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相对滞后的农村也早已悄然改变着。一些新生事物的崛起,往往意味着另一些在历史长河中的悄然消逝。今天,这个时令,我只想聊聊曾经的打麦场。
顾名思义,打麦场就是用来打麦子的场地,只不过这块场地只有在过去一年夏天收麦子的时段出现,是每家独立于三五亩责任田之外的一两分零星土地。通常,全村的打卖场会被集体划归到距离村庄最近的一块区域,然后本家或者兄弟几户的打麦场都是紧挨着的。
对这零星的一点田地,村民们基本零碎地种点农作物,或者干脆栽种蔬菜瓜果,等到开始起镰收割的时节,伴随着四月天里布谷鸟“算黄算割”清脆的叫声,麦子一天一个色度地成熟,村民们开始光阴一日又一日被拉长的忙碌。
村头那片特殊的田地,成了人群高密度的地方,早已分家独立的本家兄弟们在这几日聚在这里,将几家细溜长的一渠地浸湿、刨平,再合理拉着上百斤的石墩轱辘在地头忙活,妯娌们忙着跟在轱辘后面给碾过的地方撒上草木灰,据说这样能保证碾出来的打麦场光滑平溜。而碾好的地方则成了孩子们玩闹的游乐场,光着脚丫在平软的地上翻跟头、打金斗,追逐嬉闹,好不欢喜。
碾过的打麦场已连成一片,等待人们从田间将收割好的麦子成捆成车拉到这里堆成麦垛。火热的时节、热火的劳动场面,高耸的麦垛遮住了平整的田地,孩子们又开始疯跑着你追我藏。
打麦场上像是要开展一场整个村庄的盛会,田野里的麦垛高了、行进的架子车上麦垛也高着、一片打麦场上更是垒起高高的麦垛,忙碌的人影显得渺小而匆忙,这一场高密度的丰收季,人们急盼的除了依然艳阳的天气,还有那只巨无霸打麦机。
是的,那个有一层楼高的笨重的打麦机在这时就成了整个村庄的神,人们需要排队等待,甚至需要好言说道,才能看着那只大家伙慢悠悠地被推移到自家的打麦场上。当然,半夜轮到自家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一旦开工,整个家族,二三十号人马就要全部进入备战阶段,男人们站在离传送带最近的地方,将麦捆塞进打麦机里,孩子和妇女们或是将麦子抱到传送带前,或是将脱粒出的麦子一斗一斗地接出,倒在早已铺展好的油布上。抢时间的日子里打麦场上整日传来的都是打麦机的轰鸣声,夜晚挑起的星星点点的灯盏,衬着扬起的麦秆碎末和爱凑热闹的蛾子,让这里火热依旧。
落粒为安,打麦机驶过的打麦场会闲静了下来,摊开油布铺展开这一年金色的麦粒,晒着成绩与希望,碾过的秸秆温和许多,在夏季暖阳的光照下,完成各自与土地最后的一次拥抱,而后麦粒归仓,麦秆被拉回被堆成房前屋后胖实的草垛,这一轮的使命正式结束。
打麦场上的忙碌是风驰电掣的,只消数日,麦垛就会没了,草垛被拉走了,晒透的麦粒进仓了,而后一犁铧、一锄头,原本碾实光滑的地方又一次恢复土地本有的模样。
一年最忙的时节就这样燥热着翻滚而过。翻滚至当下,依然可见五月大忙天里热闹的收割场面,而往昔熟悉的打麦场却被翻滚到时光深处,再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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