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九天了吧,清寒逼人。
午时的阳光,堪比春风,令人沉醉。尤其是今天,阳光格外的美。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觉是一碗热乎乎又香浓的甜糟下了肚。
走在街头,目光常常被路边、巷口卖菜的身影所吸引。他们篮子里装的,无非萝卜白菜、几把葱蒜两捆鲜韭、半袋红薯之类,都是自家种的。这些透着生活气息的农家菜蔬,虽比不上超市里的光鲜,却有着一种朴实的美姿。况且,现在人讲究吃个绿色,因此很受欢迎。
篮球广场的路边,就有俩个卖菜的老妇人。她们坐在自带的小凳子上,随意,自在,平常,普通。
卖菜老人的旁边,有一个杂糖小摊。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过来买了几斤杂糖。三五个围观的闲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杂糖多少钱一斤?过年还有一些日子,现在买早了点吧。”买杂糖的男人说,“是带到广州去的,在那边打工。”男人说着还想买点什么,他瞥见了老妇人脚地边摆的一袋地信菜。
地信(音)菜,也叫地菜,家乡土话,即野生的荠菜。荠菜的形状,很像是一片飘扬的雪花,擎着一把小伞从天上悠然来到人间。它喜欢生长在菜地,夹在杂草之中。小时候专门来挖它,一般炒来吃,特有一种清香鲜美。
荠菜在农村是常见的,城市也有卖。因是野生,招人喜爱。大概是城市比较少见,男人远在广州打工,想念家乡的这一口,所以才想着买点带去。
男人问老人:“地信菜么样卖?”
老人说:“七块一斤。”
“六块半卖不?这一袋我全要了,你卖给我,省得我再跑到市场去,你也不用坐在这里等了。”男人说的倒是实话。
“我的地信菜好,自己挖的,新鲜,好嫩的。”老人坚持要七块,不肯让价。我知道,挖这一袋地菜一定费了老人不少的精神。
男人蹲下来,用一只手随意的翻扒着袋里的地信菜,“咦,洒了这么多的水”,说着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站起身要走的样子。
老人并没有因男人要走而降价。男人见状,就叫老人称有多重?一称,四斤七两。男人盘算了片刻,从上衣内袋里捣出几张钞票,边说,“给你三十块,不卖就算了。”
刚刚的那几个闲人围了上来,热心的帮着算账。其中一位嘴碎的中年男人口算道:“四斤七两,七元一斤,四七二十八,四七二块八,也就只少八毛钱。”
老人听了,虽然有一点舍那八毛钱不得,但菜拿来,总以卖掉为主,也就随它去了。
男人付了钱,把一袋地菜拎放在自己的电动车上,准备离开。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老人突然爬起身来,上前把男人拦住,伸出一只手,就要来拽男人。
“怎么的?又不是没给你钱,拦我做么事哦?你要不卖,菜还在这,把钱还我。”男人不明就里似的,对老人大声地嚷道。
老人嗫嚅着,“不止少八毛钱啊,少二块多钱哩。”
这时,嘴碎的男人又帮着口算道:“四斤七两,四七二十八,四七两块八,二十八加两块八,是少八毛钱,没有骗你。”
这时我才知道,老人是不会算账的。我不由一阵辛酸。
我想到妈妈卖菜。如果稍为麻烦一点的账,妈妈怕也是不会算的吧。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多半也有被糊弄的危险。
我想,少几毛两块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啥人老了反而更在意钱呢?实际上,不是人老了爱钱,而是因丧失了劳动能力,失去了经济来源,是生活的不易使老人不得不把一分一毛的钱看得重。然而,一毛半块的舍不得,却因不会算账常被人轻意糊弄去,唉!
为什么家人不事先帮把菜称好算好呢,譬如一斤或一扎的来卖,岂不简便明了。可是,往往没有人为这点小事来替老人着想。不会算账的老人上街去买菜,犹如是孤身战斗,一半由天,一半由人。
我不由对嘴碎的男人说,“你是怎么算的?明明是四七二十八,七七四十九,一共三十二块九,少给了二块九,不是八毛。按那个人给的三十块来算,一斤地菜的价钱六块半还不到呢。”
嘴碎男人这时似乎才感到自己是算错了。两下相比,买地菜的男人实在精明多了。
在这一场买卖中,我发现一种现象。当两方势力存在差别悬殊的时候,做为旁观者,竟然有一些人愿意做着强者一方的帮凶,而不是站在弱者一方帮助争取权益。仿佛站在强者一边,自己也沾了光,心里得到了满足,或者能从强者一方的认同中得到一种慰籍;还有一种人惯见风使舵,哪一方对自己有利,就往哪一边靠,而置事理公正于不顾,墙头草说的正是这种人。现实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希望我们不要做墙头草,而争做门前石。
初稿于2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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