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盼过年。从年初盼到年尾,刚过完年,又开始盼望下一个年。
那时候盼过年,不图过年热闹,不图家人团圆,只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过年有饺子吃,过年还能得到几块压岁钱。
这些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会觉得多么奇怪啊!——衣服?天天穿新的啊!
——饺子?想吃就吃呗!
——压岁钱?怎么还论块?不应该是几千上万元吗?
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怎么会知道穷人家的孩子过年也没有新衣服穿;有些人家过年也不一定能吃上饺子;有多少孩子即使过年也很难得到三块两块压岁钱?
日子苦,家家都那样。现在生活这么好,以后还会更好,咱不回忆苦日子,还是说说儿时过年那些有意思的习俗吧。
今天要介绍的东北过年习俗是:糊纸墙、贴年画。
过了腊月,尤其是临近小年,差不多每天都有重要的事儿要做。其中打扫卫生,糊报纸、贴年画是最重要的了。民谚称“二十四,扫房子”,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庭院,掸拂尘垢蛛网,到处洋溢着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欢乐气氛。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年前扫尘有“除陈布新”的含义。扫尘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
我和大哥最喜欢干的活就是糊报纸,贴年画。
那时农村都是土坯房,平时烧的是柴禾。所以一年下来墙上的年画和报纸都变了颜色,每年春节都要在房间四壁上糊一层新报纸,贴上新年画。糊报纸前,先要用笤帚把整个房间从棚到墙打扫一遍,没有灰尘新报纸才好粘贴。打扫灰尘后,先用白面熬一盆浆糊,用苞米叶扎一把刷子,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可以开工了。抹浆糊的人摆好八仙桌,将报纸放在桌上平铺开来,再用苞米叶刷子把浆糊均匀地涂抹在报纸上。刷好后,拎着报纸的两个角,刷浆糊的一面对着自己,把报纸递给负责糊报纸的人。糊报纸的人用两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报纸,两个手掌跟抵着墙,一边自己吊线,一边让刷浆糊的人在下面吊线,确保报纸不歪斜。两个人经过几次确定后,负责糊报纸的才把报纸的两个上角粘在墙上,左手稍用力摁着报纸,不让报纸因重力脱落,右手拿起笤帚,从左上角或者右上角往斜下方平扫,报纸大部分与墙面贴合了,再将左手离开纸面,右手继续用笤帚以挥扫的方式把整张报纸粘贴好。再以同样的程序和方式粘贴下一张。最不好粘贴的地方是窗户、门或者电表箱、柜子等有需要避开的物体的地方,这时候需要根据缺口或者物体形状进行剪裁,对粘贴者的技术是一种考验。
很小的时候,每年贴报纸的活是爸爸和大哥干的,大哥抹浆糊,爸爸负责粘贴。等我大一些了,我抹浆糊,大哥负责粘贴。这个活,我和大哥从来不让我的二哥参与,因为二哥是个急性子,干啥都没有耐心。让他抹浆糊吧,薄厚不匀,一条一道的,粘贴的时候不好找平;让他负责粘贴吧,报纸不是离了歪斜就是上下颠倒,一点也不顺看。
报纸把整个屋子四面墙壁和顶棚粘满后,就进入贴年画环节。那时的年画以天津杨柳青的最为著名。年画的内容非常广泛,有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四大名著的连环画,也有打倒美帝、学雷锋、农业学大寨之类的宣传画,还有神话故事、电影或者样板戏。最多的还是胖小子、胖闺女抱着鱼象征年年有余这类吉利喜庆的年画。因为爸爸是农电工人,那时候我们家每年都会粘贴一些关于用电安全的宣传画,有些安全用电顺口溜现在还背得出来,比如“房顶上面有电线,电线离房七尺半”,“有的地方着了火,不要带电用水浇”……这些图文并茂的宣传画,让我们从小就接受了用电安全教育。
报纸和年画糊完后,我和大哥就开始欣赏自己的劳动果实,看着崭新的房间、好看的年画,心别提有多美了。此后每天晚上,我和大哥躺在炕上看着棚顶和墙上的报纸,给对方出题考试,一个人念出报纸上报道的一个标题或者一段内容,让对方指出在哪张报纸上什么位置,有时候也会让对方叙述连环画类年画上的故事。这种考试,提高了我的识字能力,也锻炼了我的阅读能力,我和大哥也掌握了大量的时事政治。
那时候贴墙的报纸有《人民日报》、《参考消息》,也有具有地域特色和行业特色的《红色社员报》,因为《红色社员报》的刊头是红色的,里面也偶尔印有彩色的内容,我比较喜欢看。
那时候我和大哥就已经很讲政治,凡是报道国家领导人出访和刊有国家领导人照片的报纸,我们都会粘贴在醒目处,而且更要反复吊线,确保粘贴得端端正正。这种政治意识,是爸爸从小教育培养的结果,现在想来,从小进行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教育会对一个人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形成有极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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