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担心父母在家食物短缺, 前几日回老家送菜送肉。
到了村口,自然有个年轻的值班人员将车子拦下,询问姓名、哪里人,我摘下口罩,解释说我这是回家的,年轻人连连摇头,表示不认识。恰巧本家二爷爷在附近,我连忙打招呼,这时候二爷爷给我解围了“这是咱村的,回老家的”,就这样总算进了村。
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老来鬓毛都衰了,村子的儿童自然是不认识。而我,每个月差不多回老家得有二三次,居然也做了一回“年轻人相见不相识”。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虽然自从上高中即离开乡土,但是对村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怀有深深的感情,回家的日子里,只要有空,我总是会到小河边走一走,去曾经跟随父母做农活的地方转一转,去和发小玩耍的地方看一看,寻找一下残留的记忆。
这些年,从生产队时代到联产承包,从单一的粮食作物到以经济作物为主,从麦秸屋顶到砖瓦房,再到社区整齐的楼房,从尘土飞扬、泥泞不堪到平坦笔直的水泥路面,老家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我也从骑着摩托车突突突的回家,到开车停村口步行回家,再到把车停在父母的楼下,交通工具越来越方便,回家成了说走就走的事。可是,有一种淡淡的不可名状的情绪却始终挥之不去。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骑自行车回家,走到村口遇见长辈赶紧的下车来打招呼,“二叔,您上坡啊”,“吆,他哥啊,刚回来吧,待几天啊”,再遇到大爷,“大爷,您上坡回来了”,“哦,老三啊,刚才还见你爷来,哪天回去啊”。这不,“哪天回去”这句话,是我听的最多的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里已经不是你自己的家了,“回去”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回父母的家,已经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客人了!即使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但也改变不了叔叔大爷们的认知。
长辈如此,年轻人也是这样,走的时候,“三哥,回去啊”,臭小子,我来到这个村子可比你早好多年。
春节去长辈家拜年,“来来来,他哥,坐里边,哈水哈水,吃烟吧?”分明满屋子的人,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发小们也是各忙各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偶尔回家遇到,说不了几句话,没词了,不好意思的笑笑,客客气气的告别。
感觉自己到了怀旧的年纪,父母也已届耄耋之年,尽可能的多回家去,然而,我慢慢发现,我回的只是父母的家,而不是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子了。两者中间,似乎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除了外貌的变化,村子是物非人也非了:那个在晒烟场给我讲故事的老爷爷墓木已拱,那些挑着大桶的水健步如飞的大爷早已佝偻腰身,当年那些挥镰如轮、抱的起石碌碡的叔叔哥哥们也已满脸风霜……所有这些,都已经沉在了记忆深处。同时一个个衣着时髦、身材挺拔、叫着“叔叔”的小伙子、大姑娘,占据了村子社区的主要风景线。

看来,离开的就是离开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两只脚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比如送客人,送走的客人又折回来拿帽子,再送一次的热情就淡了,此客人非彼客人也。
原来,我要回的村子只不过是那个麦秸屋顶、贫瘠土地、河水清澈的村庄。即使我现在天天住在父母家,这也早已不是我心中那个乡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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