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口

    93年夏，校门口来了一位老乞丐，头发很长，不过全被泥土渍住了，显得蓬乱而不羁，大夏天穿着一个漏洞的破棉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秋裤，秋裤上破了两个大洞，黑漆漆的膝盖袒露着，每到夏天，我都回去校门口呆着，因为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校门口就会有卖冰棍的来吆喝了，顶着炎炎烈日，豆大的汗往下滴，我就幻想着能让母亲在下

课后注意到校门口的我，不过时间一长，母亲识破了我的把戏，故意绕开我，不过扒校门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那天，我拿着一个大馒头，里面夹着厚厚的一层油泼辣子，老乞丐看见我后，咽了一口唾 沫，跟我说：“娃娃，把你那馍馍给俺掰一半”，我先是一愣，看着他乞求的眼神，连忙顺势将那馒头掰了一半，那乞丐看到后，正要双手去接，忽然，刮来一阵风，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味道从老乞丐身上只入我的鼻腔，我连忙将掰开的半个馒头慌乱的往他跟前一扔，不料，老乞丐一皱眉，扭身走开了，我连忙蹲下去捡，心想：脾气还蛮大，气呼呼的将捡的馒头狠狠的往嘴里塞去，一连好几天，再也没有见到那位老乞丐，直到大暑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机械的往校门口走去，看见老乞丐神秘的朝我笑了笑，我吸了吸鼻涕，左手拿着夹着土豆丝的馒头，呆呆的望着他，忽然，老乞丐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五绺大长髯，挂在耳朵上，清了清嗓子，跟我说：“娃娃，你听着”，说完，将髯口托起来，往前一摊，嘴一吹，然后抖了抖，一会左手将髯口一捋，左脚前上一蹬，开口唱到：“彦章打马上北坡”，仅仅这7个字，那种浓烈的苍凉，犹如秋风削落叶，丝丝如刀，削在我的心间，我心道：“哇哦，好势大”，接着，老乞丐怒目圆睁，怒唱道：“新坟累累旧坟多”，我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一动不动，完全被其强大的气场所震撼，那五绺大长髯在一搂、一撩、一挑、一推、一托之间更看得我如痴如醉，竟然看得我没拿稳手中的馒头，掉落下来，我并没有俯身去捡，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凝神间，老乞丐唱到：“我吃了娃娃的亏”，唱完将髯口一甩，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爆烈的鼓掌声，我回身一看，原来身后已经聚齐了百十号师生，这时老乞丐向我走来，蹲了下来，捡起来地上的馒头，用嘴吹了吹，转身离去，走了约莫三丈远，回过头来，跟我说：“娃娃，不要糟蹋了粮食”。说完摘下髯口，扬长而去，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名老乞丐，那段时间，我像着了魔一样，扒在校门口，时常呆到深夜，母亲逢人便说我被那老乞丐勾了魂儿了，其实我一直想纠正母亲，我是被那髯口勾了魂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