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语文课,讲到口语交际的内容,我请同学上讲台试着用恰当的语气说话。
“妈妈让我学钢琴,我想学画画。我会跟妈妈说......” 我列出一个主题。
大家一番讨论后,我开始点名请人上台练习说话。
被叫上来的同学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叫永康。
我问道:“假如你妈妈让你学钢琴,而你想学画画。你会跟妈妈说什么呢?”
他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
我又说:“这只是假如,假如你遇到这种情形,你会跟妈妈说什么?”
他埋着头,脸涨得通红,双手不停地绞衣服。
突然怯怯地说了句:“我没有妈妈。”
听闻这话,我鼻子一酸,赶紧背过身去。
自从做了妈妈,心底泛起的母爱,不仅仅只对自己孩子,似乎也对天下所有的孩子。
眼前这个身材单薄的小男孩可怜得让我心疼。
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我的变化,我赶紧转移话题。
“那我们换个主题吧,假如你上课迟到了,老师批评了你,下课后你会对老师说什么?”
这时,他不假思索地说:“老师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迟到了。”
这节课后,我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班里同学都对他避而远之。他身上的衣服永远脏兮兮的,到处都是破洞,也不常洗澡。
原来,原来他没有妈妈。
有妈妈呵护的孩子,衣着干净整洁,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而他,没有妈妈,像一根草一样孤立在寒风中。
下课,大家在游戏,他不敢加入其中,只是呆呆地坐在远处观望。
放学集队,他不敢站在人群中央,永远站在队伍最后一个,还自觉地与大家隔开两米的距离。
而这样一个被同学疏离的孩子,却是班上最懂礼貌的。下课铃响起,班上四十几个同学唰地蜂拥奔出教室,唯独他走在最后,每次都毕恭毕敬跟我说:“老师,再见!”
有一次放学,我沿着村道跑步,经过西屋村,突然远远听到一个声音:“老师好!”
当时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楚是谁。次日,我拉着他的手问:“昨天是你叫老师吗?”
他害羞地点点头。
录学籍信息时,我发现永康的爸爸已经六十多岁了。校长是本地人,我跟他了解了详实情况。
原来永康爸爸单身多年,家贫如洗,一直娶不到老婆。到五六十岁才从外面接了一个有精神问题的年轻女人过日子。生下永康没满月就精神病复发,离家出走,至今生死未仆。
永康,这个名字,是他妈妈清醒时取的,寓意永远健康。
他妈妈,可能会回来,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毕竟他已经八岁了。在最需要妈妈陪伴的日子是空白的。
没有妈妈,他觉得自己是人群中的另类。
我试着用自己的爱慢慢感化他。
我把他的位置从最后面调到第一排。他爱扔垃圾,我就跟他约法三章,如果能坚持一周不扔垃圾,就让他当劳动委员监督其他人。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的价值。果然那一个星期桌子下面干干净净。
上课的时候,我时常叫他回答问题,他上课也变得认真了。
自信在一点一滴中慢慢被拾起。永康终于开始融入学校这个大家庭。
农村的孩子任何时候都要比城市的孩子过得艰难。他们在出生的起跑线上就远远输了一大截。
大多数父母迫于生计常年外出务工,他们成了留守儿童。父母的陪伴成了心里的守望。谁能猜透他们心里的痛?
在学校,我尽己所能给予孩子更多的爱,希望学校的温暖多少能给他们脆弱的心灵些许安慰。
守着农村的这群孩子,我自己年幼的儿子却在山里跟着他爷爷奶奶成了留守儿童。每念及此,心里未尝不酸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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