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记2

盼雪是每年都会做的事。

每当山中的老家飘起了雪花，我会静静地站在家门口，看一片翠竹在白雪中摇曳生姿。等雪铺落一层，我便掩门往屋前的小路走去。往左走向不远处的田野，一垄垄的稻田，静默在白雪中，不时有鸟雀飞来，或觅食，或寻找伴侣。稻田旁那圆形的草垛，是鸟雀的避风港，是老牛的食粮。

再往前走，便是菜园。一片片绿色的菜园，有了白雪的映衬，更显娇嫩。蒜苗、白菜、香菜，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长势喜人。夜幕时分，我会扒开白雪，抖落掉泥土，拔出一把喜欢的蔬菜，抖落掉泥土，双手捧回家。

往下走，是弯弯曲曲的公路，人站在路旁，仿佛是一只收紧了翅膀的鸟雀。眼前三面环山，远山，树林，山谷，天空，成了诗歌里的意象。美丽又典型。

俯看，山谷幽深，寒气升腾，人立其上，也多了几分清冽，如处云端仙境。平视，看大雪押松，簌簌作响，此刻，远山如画上了一层淡妆，以白为尊。若隐若现的树木，此刻是最立体的点缀。

沿着公路继续往下走去，仿佛深入水底，扶着两旁雪白的草木，在冬意里游走，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是冬天的另一种语言。鸟儿听到了，歪着脑袋，在岩石上梳理羽毛，以示回应。山涧的细流听到了，一路唱着欢歌。比往常更加冷冽，更加清澈，也依旧不忘前行的目标，流成溪流，流入大海。

我不说一语，静静地听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看一滴水怎样被白雪掩盖，驻足凝结结成冰，想象白雪怎样被它感动，最终也化成水，往前流去。

抬头，是一些老松，皑皑白雪披在身上，它自岿然不动，老去，如能这般淡然自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实在是一件不用害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