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

儿咸在一岁多的时候，我在墙上贴了好多汉字，每天都让他认几个。随着日积月累，跟同年的孩子相比识字算是多的，常得到喝彩，这是识字的启蒙。

在解放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当时开办了很多识字班，参加的都是士兵和当地百姓。识些字让他们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和读懂家书，这样的识字班在解放后一直还有，这是识字的扫盲。

启蒙、扫盲毕业后，大家对识字就不大上心了，有时候自以为是地认字认一半，让旁人嗤笑浑然不知。还记得早些年工作中和师傅聊天，说到裸线（没有橡皮绝缘层的金属导体），师傅念的是棵（音）线，为徒的我不好纠正，无非在脑中转译过来让自己明白罢了。还有一次，和朋友打车，在车中闲谈到房子，朋友多次把别墅说成别野（音），我心里一惊，偷偷看看司机的背影，好像自己做错了啥事，觉得朋友拉低了我的形象，为朋友汗颜。

其实念错字的人并没有感到尴尬，他们一直以来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鹿就是马，尴尬别扭的倒是一旁知道正确读音的听者。不过也千万别去嘲笑读错字的人，嘲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们都会遇上。那一年，同学相约游安徽宏村，在一文房四宝的店里，舒同学一旁指着一款砚台直称好，我说是啊，歙(xī西音)砚是中国四大名砚之一，名不虚传。后来才知道，我当时是读错了音的，舒同学给我面子没戳穿我的卖弄。

歙砚（shè设音），全称歙州砚，中国四大名砚之一，与甘肃洮（táo同淘）砚、广东端砚、黄河澄泥砚齐名，产于安徽黄山山脉与天目山、白际山之间的歙州。歙字有两个读音，一为歙（shè设音），一为歙（xī西音），用在地名时读歙（shè设音），十年来，一直不敢忘记这一幕。

咸妈去厦门旅游，导游把众人带到毓园门前，指着“毓”字考大家，有念“流园”的也有念“每园”的，气得导游翻着白眼：还美元，看来你们的学历都比我高。只有咸妈在后排念出了正确的音，毓（yù玉音）园，毓园是福建省厦门鼓浪屿东南部复兴路的一座公园，即林巧稚大夫纪念园。

又游到厦门曾厝垵，中国最文艺渔村，为曾厝垵文创村的简称。同行的同事脱口而出曾厝（西音）垵，咸妈怕给浔城人丢脸，轻声告诉同伴，是曾厝（cuò措音）垵。

咸妈善识字，多半有我的功劳，常不认识的字就问我，一般我也能读出来，开始是极佩服我的，说我的书没白读。问得多了，信任开始有了危机，滥竽充数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有一回问我老妪的“妪”如何读？我说读“欧”音，实为妪（yù玉音），年老的妇人之意思。

看《读者》杂志，有些生僻字上面有拼音标注，仔细看是后来添上去的，方知是咸妈所为。例如，有篇《家训》中：1.《围城》里的方鸿渐的爸爸，方遯（dùn顿音）翁不放过任何一次训诫儿子的机会。。。。。。，2.军队缺粮食，朱粲竟把颜愍（mǐn敏音）楚全家吃掉了。还有，终成谶（chèn称音）语，宽宥（yòu又音）贤人等等，平时我遇上会含糊带过，想来惭愧。

那一日晚上，在路上，几个放学的小儿在辩字，争辩着李白《将进酒》的“将”字读音，一派说是读(jiāng江音)，一派说是读（qiāng枪音），谁也不让谁，倒也难住了我，我一直是读(jiāng江音)音，上网一查方知错了。《将进酒》，意思是“请喝酒”，“将”有三种读音，表示请的意思时读（qiāng枪音）音，带有一种敬意。

识字的目的是能更好地理解文字，不求甚解是多数人的态度。时下众人爱在家中挂墨字条幅，已成时尚。那天公交车上，一女子怀抱宣纸卷与司机交谈，说在老年活动中心讨得两副字，言谈之中并未见得有喜欢书法的倾向，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附庸者多爱“厚德载物”四字，却多不知出处和涵义，“厚德载物”出自《周易》中的卦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天（即自然）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于此，君子应刚毅坚卓，奋发图强；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君子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