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

只有在家乡的早晨，才可以听到鸟鸣。

这是属于我的声音，属于我一个人。

我的家乡是一个北方的小城，既是小城，从小围绕我的，便是大城市里少有的一片宁静。

因为宁静，才能听到，每天清晨的那段鸟鸣。

夏天的日出时间是早上四点钟，冬天会更晚一点，大概七点。

我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勤奋早起，而是习惯了把夜熬穿。

伴着蒙蒙亮的天，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会听到清晰而又清脆的鸟鸣声。

会有麻雀、喜鹊、听不出是什么的鸟，季节合适的时候还会有布谷鸟。

它的声音是如此特别，就算同时混在三四种鸟叫声里，还是能够一下子听出来。

那是我还在上学的日子，我会趴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努力向前探头，去看那穿破灰暗天空的第一缕阳光。

我当然看到过，因为我总是这样做。

伴着那缕阳光射向大地，就会听到陆续响起的鸟鸣。

从一开始的第一声，到它的同伴慢慢出现，回应，再到对话，再到一只又一只出现，加入到这场清晨的演唱中，一句一句，一声一声，把大地唤醒，把睡梦中的人们唤醒，婉转又美妙，清脆又动听。

我是曾被它们唤醒过的。

在夏日的清晨，唧唧喳喳越来越大的叫声。

像是一场音乐会演到了高潮，周边所有的鸟儿都加入了这场合唱。

它们欢脱，活泼，又热闹。在这场唤醒世界的演出中，尽情地歌唱。

但不会很久。

大概半小时之后，这歌声便会慢慢减弱了。一小时之后，只零零落落剩下几声。

像是对这场演奏的收尾，它们的节奏也逐渐放慢，叫声也从欢乐到趋于平静。

最后再次回到，大地最初的宁静。

此时已是完完全全的天明了，整个世界在一瞬间放晴，仿佛这之前漫长的黑夜，从未存在和出现。

这鸟鸣，到此时，也就慢慢地消失掉了。

不仅是在家，即便是在学校，也是同样会被鸟鸣声唤醒。

只不过是在中午。

因为学校的起床时间是在五点半，夏天的合唱已经快要结束，冬天的演奏还没能开始。

但在中午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鸟儿们便像上了钟，提前叫醒了妄想贪睡的我们。

在盛夏的时候，还会加上蝉鸣，以及树叶被风吹动沙沙的响声。

那一年我的床位是挨着窗户的，我因此有幸欣赏了它们全部的演出。总是清爽干净，又似琴瑟和鸣。

这大概是个不恰当的词，但我想不出更好的了。

后来，我便去了所谓的大城市上学。

那里的宿舍外，没有成排的树，校园里的树上，也没有成群的鸟。

即便是有，伴着喧嚣，也不曾听得到。

再后来，我毕业了，住进了高高的房子里，十几层的高楼，听不到一声鸟叫。

我曾是对此不在意的，也未曾觉得缺失了什么。

直到刚刚，在安静的屋子里，再次听到窗外传来的那声鸟叫。

看，太阳出来了。

快听，这许久未闻的鸟鸣。

2020.2.10 摄于我房间的飘窗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