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继续在路上行驶,车在起伏的山麓间的公路行进,时而在稻田边时面又在山坡上爬行,粤北的公路路况比潮汕地区要差不少。为了避免吃前车的灰尘,与前车之间刻意拉开一段距离。
大舅开车稳字当先,从不为了抢时间开快车。他虽然长着一双与外婆一样的小眼睛,但是视力非常好,在他的驾车生涯中从来没有发生过重大交通事故。他在高中毕业后在“共大”学了开中型拖拉机,后在国营林场开中型拖拉机,那时候外婆家房子扩建是他用中拖拉了许多建筑材料回来,又带着兄弟们齐心协力才把房子扩建好,在那些小舅舅面前很有威信,他是家里男孩中的老大,最早参加工作,成了外婆家的顶梁柱。后来他又在单位开货车,为林场领导开丰田客货两用车。那时候县里没有几部这么先进的小车,就是县领导用的小车也只是北京吉普。
越往北天气就越凉快,车在起伏的地形中感受到一阵凉风和一阵热风的变化,我坐在副驾上昏昏沉沉。由于过于兴奋和新奇,一路上我睡得也很少。
“要不下去找个饭店吃点东西吧。”
大舅突然问我.
“我不饿,你要是饿的话,就停下来吃点吧。现在到哪儿了?”
在夜幕中,分不清楚是哪儿 ,只见前方一片灯光,车已经进了城区。的确不饿,高温之下大量饮水,肠胃里都是水,胃酸都被稀释了,只要吃一点东西都觉得涨,毫无食欲,只想喝点冷饮。
大舅说:
“先去加满油吧,再到加油站附近吃点,我们可能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到家。”
车驶进了路边的一个灯火通明的加油站,庞大的大货车在加油机旁边停下了,大舅从车上跳下,我想下车,他叫我不要下车,就在上面待着,守着车。他跑到加油站从值班室叫出了值班的加油工,大舅帮她拧开油盖,她把油枪伸进油箱里,加油机在轰轰隆的响起,上的数字在飞速地跳动,加油机上写着——柴油1.8元每升。数字在四百多时停止,再加另外一个油箱时,又加了近三百升。大舅从兜里掏了一沓的伍拾元大钞给加油工,拿了一张加油票据,又回到车上发动了车。
“这波兰车真是个油老虎!比鬼子车耗油多了。”
大舅在车上发着牢骚。
“鬼子车就是更贵,但折算下油耗修理费,也比这波兰车要挣钱。”
“是哦,春敏叔的五十铃,车看起来更精致,发动机安静的多,加速快,并且车里面还有空调和音响,方向盘也很轻。开起来不累。”
春敏叔是大舅的同益,也是在跑运输,他的车我也坐过,车身没有那么高,驾驶室里有空调,天气热时那可派上大用场。
“就到前面去吃饭吧,吃完饭后我在店里躺一下。”
车在大道上缓缓穿行,道路两旁的楼房的灯光与道路两旁边的高杆灯银白色的强光下,显得城市有了点气派,这应该就是“亮化工程”吧,似乎有了光亮罪恶就无处遁形。这儿毕竟与经济发达地区挨上了一点边。老家是国家级贫困县,或者是候选贫困县,显然是亮不起来的。可恶的是,即使在城区里一些路灯也会被人用汽枪击碎。就是水泥浇注的柱子也会被人砸个支离破碎。
车在郊区的一个小饭馆边上的空坪上停下了。饭馆里只有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正在门外的水龙头边洗着碗筷,中年夫妻坐在餐桌上正看着电视,听到声响立即迎到的门前。我们下车后,老板问我们要吃什么,大舅学着他们的卷舌客家话,似乎和他们认识。大舅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吃不下什么东西,来点汤和一瓶饮料就行了。
中年妇女给我递来了一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健力宝,大舅坐在饭桌上看着台上满是雪花的黑白电视机,眼皮在打架。电视上播着美国挑战者号将要升空的新闻,一名美国教师麦考利夫将要乘坐航天飞机在外太空给全美的中小学生授课。正看着电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我赶忙跑出外面,只见远处的低空中一架飞机拖着尾焰缓缓爬升,过一会儿有一架起来,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慢慢起向东南方向飞去,化着两颗一闪一闪的星星。路两旁的蛙声与蟋蟀,小虫的呢喃声随着夏风一阵一阵飘来,我索兴从屋里搬出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外面。看着山顶上的银河,仿佛那星河触手可及。倘若有一天我也能像挑战者的宇航员一样到外太空去,就更能接近它们,这星空就像是归宿,我宁可与它们融化在一起。
后面洗碗的小女孩弄出的响声打断了我的遐想,回头望去,小女孩年龄比我小一些应该也是十三、四岁左右,扎着马尾辫,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皮肤黝黑,但却看起来很健康。她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侧过头朝我看了一眼,一双大眼睛却很明亮,似乎像是那个希望小女孩的眼睛。
“你上几年级?”
我轻声地问她。
“我没上学,上完小学就没有上了,你不也是没上学吗?”
“我还在上学的,现在是放暑假,我跟车出来玩的。”
“我在外面做帮工已经好多年了。”
“怎么不去上学了呢?”
“爸妈没钱供我上学了,我还有两个弟弟。”
“店里的不是你爸妈吗?”
“不是。”
“这么晚还在这里?不回家?”
“晚上就睡在这里,我的家还在乡下呢。”
“噢.....”
“阿芳,进来给客人端菜。”
里面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唤小女孩进去端菜。
“你的菜做好了。”
大舅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摇了摇他,他一个激灵就醒来了。
“噢,饭菜好了,吃点吧。”
兴宁的饭菜和我们老家的没有什么不同,大舅点了一份肉馅豆腐,一份清蒸鱼,和一大盆黄花菜肉汤。口味与老家的一样清淡,后来几次在兴宁吃的菜的做法与口味都和老家的很相似。
胡乱吃了几口饭,喝了一碗汤后,就不想吃了,一路上的高温足以让人的胃口紊乱。大舅吃饱饭后,眼皮都好像在打架。对老板说:
“我在你这儿躺一会儿。”
又对我说:
“你到外面去看下车,到十二点钟时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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