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带有一点情绪。
“尊敬的法官、审判长，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父亲，曾经做过很多错事，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孩子的母亲！我的罪孽我都承认。
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如果孩子的母亲健健康康，我至死都不会打扰孩子平静的生活，只要远远的看着孩子健康幸福的长大，我就满足了。
我跟孩子的母亲有过一场短暂的婚姻，我宁愿都是我的错，才导致了这场婚姻的失败。因为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爱我，更爱这个孩子。我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只要她恢复健康，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愿意将孩子送回到她的身边，因为一个母亲不能没有孩子啊。
我从小丧父，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多少辛酸，我看在眼里。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却不能亲近，每逢夜深人静我都难以入眠。当我听到孩子的母亲病情加重的消息，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找回自己的孩子，照料他长大成人，我相信这也是孩子母亲的心愿。也许我太着急了，忍不住去学校里看他，看到孩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校园里玩耍，我多么想让孩子叫我一声爸爸。
孩子的舅舅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没有顾忌孩子的感受。好在孩子还小，我可以用时间来弥补这些年对孩子的亏欠。也向孩子的舅舅，这些年对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表示感谢。”
我忽然笑了，“肖扬，我觉得你不演戏太可惜了。”
“请被告注意自己的言行，这里是法庭。”审判长提出了严厉的警告。
我向审判长跟三位法官歉意的弯下腰，良久才坐下。
法官宣布，双方进行最后的申诉，由被告先开始。
我知道最关键的一刻到来了。
我向舅舅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宣布了。
舅舅站起来，拿起早已拟好的文件。
“这是林若枫先生名下的艺海广告公司的财务表，以及资金流向分析，大家看一下就明白了。
从艺海公司成立以来，四年内共向贫困山区捐款两千七百余万，救助失学儿童七万余人。这些钱款都是通过银行转账的形式发出的，有底可查。不过，这个年头做好事并不容易，就在前些日子，有人举报艺海公司涉嫌偷税漏税，城北税务局已经开始对此事进行调查，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大家拭目以待吧。如若不是因为这场官司，林先生的善举将会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大家想一下，一个不在乎名利，关心他人疾苦的年轻人，会让自己的外甥受委屈吗？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是跟着善良正直的舅舅还是转投从小就抛弃了自己的父亲？我相信任何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我知道明天的报纸头条上绝对会有我的名字。人们对于这类事件的关注一向乐此不彼，自己做不到，倒不如说是不愿意去做，却乐于看着别人去做。
我苦笑了一下，若不是为了小杰，我何苦如此。
名利是一把双刃剑，吸引了别人的目光，亦吸引了别人的嫉恨。我所做的只是自己想做的，与别人的褒贬无关。其实这件事早就瞒不住了，因为林峰的泄密，百花千叶的举报，税务局已经开始调查，不论结果与否，早晚有一天会大白天下。与其被动的被别人挖出，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主动总是好于被动，我虽然不期待一朝成名，但是对于流言蜚语也丝毫不惧。最重要的是能以此左右法官们对我的印象，为争夺小杰的抚养权增添砝码。
很快轮到原告方做最后的申诉。
吴振亦是拿出一份文件，向肖扬望了一眼，肖扬决绝的点点头。吴振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打开文件。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刚刚向我方倾斜的胜算一下子荡然无存。我茫然的望着听证席上的人群，一阵恍惚。
吴振有力的声音还是传到了我的耳边。
“这是市医院姜华副院长出具的医疗证明，上面的内容是肖扬先生因为身体状况，将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几乎晕厥过去。舅舅发现了我的反常，当即请示法官让我暂时退场。
经审批长许可，我被带下了法庭。
林夕颜早已跑过来，一脸焦急。
“哥，你怎么了？”
我冲她勉强一笑，心里一阵恐惧，小杰我保不住了。
这个时候，莫雨泽也赶了过来，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阿枫，你还是去休息室等着吧。”汪初煜镇静的话语让我稍稍的静下心来。
我点点头，在汪初煜跟莫雨泽的搀扶下离开了法庭。余光扫过，一道炙热而关切的目光追随而来，是苏颖盈。
稍作休息，就要再上法庭。
一个人率先一步跨了进来。
是舅舅，他平静的宣布：法庭做出了审判，小杰由肖扬抚养。
我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破碎了，一阵无力感迅速吞噬了我的直觉。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
“阿枫，你别伤心。肖扬虽然贪图荣华富贵，也绝非大恶之人。虎毒还不食子呢！小杰跟着他未必是坏事。”舅舅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年长者的饱经风霜。
我沉默着，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
车子正在快速而平稳的行驶，前方的景致一个个被超越，如同幻觉。
舅舅的声音在幻觉中响起：“我也没有料到肖扬竟然这样果断，为了争夺小杰，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很大的决心。你要知道，法律上有规定；已做绝育手术或者因其他原因丧失生育能力的优先考虑。奇怪的是，郝璐璐竟然没有阻止肖扬这样做，难道她不怕沦为别人的笑柄，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找了一个不算是男人的男人。”
回到家，刘妈神色哀伤的收拾小杰的物品。
我说：“刘妈，我来吧！”
刘妈流着泪退到一边。
画着长颈鹿的书包整齐的挂在墙上，这是我在小杰上幼儿院的第一天买的。记得，当时林夕颜笑我，给孩子买东西这么认真，非得找一个有长颈鹿图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自己喜欢呢。她哪里知道，小杰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长颈鹿跟大熊猫。
这一箱子都是玩具，有刚刚买的，也有以前的；有我买的，也有别人送的，不管怎样都是孩子的最爱。男孩子对玩具有天生的迷恋，收集是他们的首选，玩还是其次。
这两箱子是孩子的书籍，虽然小杰并不喜欢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但是他也知道，非要接触不可，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的接受了。每天在我的监督下，偶尔翻两页，皱着眉头，似乎在活受罪。
我不由的一笑，迅速将这些东西打包。全部收拾好以后，我让刘妈给苏颖盈打电话，一会将这些东西给肖扬送过去。
刘妈小心的问：“阿枫，你不去送小杰吗？”
我背对着她，无力的摆摆手；“不去了，你让林夕颜跟李斯丹利·吴去吧。”
“刘妈，让林夕颜转告肖扬，如果敢对小杰不好，我要他的命。”
看着刘妈匆匆而去，我冰冷的面孔上流下一行清泪。
有谁在外面轻唱那一曲离歌；
想留不能留
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
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
用力的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
辛酸离歌
看不见永久
听见离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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