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1期“食”专题活动。
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从小吃外婆炒的菜长大。这事儿有来由,全凭了本家奶奶的“本事”。说来让人难以置信,我爷何我外公是村里知名的一对仇家。我爷是木匠,我外公是篾匠,按理来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但两人年轻时,都为了整一个名气。我爷参与当地最大最美的苗寨建设,在村里得了美名。我外公不服气,卯着劲练习竹编手艺,通过一副买了三千元的竹编浮雕画博得彩头,名气又一度压过我爷。几十年来,两人也都暗地里较劲,埋汰话也说了不少。但我爸是个反骨仔,片和我爷对着干,便常年带着盛满的酒葫芦去外公家,一来二去,把我妈哄到手。外公倒不再说啥,我爷不乐意,就给分家了。说是分家,可以理解为“净身出户”。除了几亩田,一间房,一口锅也没给分。我爸倔,是个顶天立地的反骨仔,虽没文化,骨气是顶天的。他一个人了借了钱,搭了个偏方,把我妈娶了生了我。我外婆心疼我们,就把我和我妈接了去,常年给我们做好吃的。在我两岁后,我爸去河南挖煤去了,一挖就挖了十年。这十年,我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
外婆正如农村绝大多数妇人,嘴里总像喊着炮仗,三两句不对嘴就炸了。但她做饭极其好吃。90年代的农村,穷,一年到头没机会肉吃。尤其是遇上干旱年,别说肉,连菜品也是极少的。我八岁那年大旱,庄稼地里的玉米苗、豆苗全都晒枯了,稻田里全是裂缝,还没到秋天,稻谷已成为稻草。村里人的菜园子里也都枯黄一片,唯有外婆有一畦菜园子,两厘地,绿幽幽的爬满了黄瓜藤、丝瓜藤。外婆对天气是敏感的,甚至可以说是有预知能力的,当连续一个月没下雨时,她就断定大旱年份要来了。她让家里人别去管地里的玉米苗,也别去管田里的稻米,而是让外公、我和表弟到处找容器盛水。我们将家里所有的食槽、木桶、瓷盆、水缸装得满满的。尽管满满的,但绝大多数都是井底里面的浑水。再过半月,村里再深的井也都已经开裂了。外婆很有规划地使用水,同时让不再下地的外公在菜园子里搭了一层枯木架子,架子上面搭上稻草,只露出稀稀疏疏的缝隙。我们用过的水无法再次利用时,就拿去地里,浇给瓜苗。那年,村里人靠政府的救济天天吃白米饭勉强填饱肚子,吃得面黄肌瘦。而我们靠吃大米饭加黄瓜丝瓜,不瘦反胖。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是村里百年难遇的大雪,很多房子也都被压垮了。外婆家的猪圈也被压垮了,但外婆很高兴,她对我们说,明年是个好日子,我们会有各种食物可以吃了。来年果然风调雨顺,田里的稻子一把一把地章穗,土中的玉米一个个地珠圆玉润,圈里的家猪也膘肥体壮。
我爸在煤矿出事那年之前的春节,外婆对我妈说,煤矿太危险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说她感到心里不舒服,总做噩梦,梦到家里的声控灯平白无故地点亮,平白无故地熄灭。她半夜起来看,廊道上的声控灯果真一闪一闪的。而第二天就是我把出门的日子,外婆就拉住我妈的手说,把他留下来,种一年地再出门。我妈把这事儿给爸说了,我爸最不迷信,说十年都没事,能有啥事发生?经不住劝,我把还是去了。结果就在6月,果然出事了,发生了煤矿塌陷事故,人给埋里面了。我妈后悔不迭,后悔没听外婆的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