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再闭眼

天亮了再闭眼

俺们是个农村人，没啥大本事，吃饱喝足就行了。

这句话是二叔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

都是靠天吃饭，

但是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

可能也只有二叔真正的把庄稼人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并付出行动了吧！

叔叔有一头浓密的黑发，满脸络腮胡子，一张在太阳底下晒得黝黑的脸。小的时候每次看见我就抱着我用满脸胡子扎我，弄得我奇痒无比，整个身子在他身上乱窜。

　叔叔三十出头，中等身材，浓浓的眉毛下面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清瘦的脸颊显得格外精神。

　 身材高大魁梧，大脑袋，剪着短发，眉毛很浓，眼睛却不大，嘴唇很厚，给人感觉十分精神和憨厚。

他和我的爸爸一样喜欢抽烟、喝酒。

自从我家搬离这个山旮旯的小地方，我就很少看见我家二叔了。

还记得我印象里，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

二叔家的灯就早早亮了，稀稀落落的声音徘徊在我的耳旁，

每次我一听见这个声音，就一咕咚的从炕上蹿起来，爬到窗台上看着。

每次我和二叔两个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总是不约而同的看到，然后相视一笑。

二叔一脸憨笑，对着我说，

二丫头，又那么早就起床了，真勤快咧！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咧嘴一下，傲傲的抬起头说，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侄女。

二丫头，走，跟二叔我去看看那早上的太阳，

好咧！

天亮了再闭眼

然后一阵爽朗的笑声便传来，渲染着这一片寂静祥和的小乡村。

印象里二叔是一个极健壮的人，

但这一天，一切感觉都变了。

“叮叮叮～”

喂，妈，怎么了？

顾曦啊，你快回来吧，你二叔，你二叔他……他，得了癌症，快不行了，嘴里一直在念叨你呢，

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你最后一面。

嗡嗡嗡的，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了，

印象里只记得一句，

你二叔快不行了，要见我最后一面。

返回家乡的途中，我望着车窗外，

我努力的想要透过那一片云，我看看那一抹红，

但可惜的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回到家乡，我像个迫不及待返乡的游子，马不停蹄的来到二叔家，

天亮了再闭眼

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但却少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见到二叔时，他面无血色，两眼无光，奄奄一息，危在旦夕！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光彩，廋骨嶙峋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只需一阵清风，就能吹散似的！

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二丫头，回来了，今天的太阳你看了吗？

美不美，大不大啊！

叔，现在是晚上了，太阳早就下山了。

三年多没见，他真的老了很多，如一个干瘪的老头，

那一双被岁月折磨得暗淡无光的眼睛，还有那满头的白发。

他的前额很宽，额头上清晰的刻着三条深深的皱纹，皱纹里似乎藏着严峻的经历和饱经沧桑的折磨。

天黑了啊，原来是晚上了。二叔叹了口气

看着那张脸我不由得说了句，

叔，明天是个好日子呢，太阳可大咧，咱们一起去看看呗。

二叔那暗淡无光眼神忽然亮了，笑了，

行，那我就等到天亮，看看！

……

天亮了再闭眼

第二天早上，

阳光照进房间，一束微光布满二叔床前，

二叔在阳光下眯了眼，

他抓紧了毯子，瘦弱的手上，

关节变成了清晰的白色，附着一层细密的汗，

他硕大的眼睛变得浑浊，像黑洞一样，望不到最深处，

似乎把所有的光线都吸食了进去。

二叔走了，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

但我清楚的知道，二叔走的幸福。

我似乎还能清楚的知道，二叔看见太阳之后的表情，

他在说，

二丫头，叔看见了，那太阳又大又暖，真美啊！

天亮了再闭眼 天亮了再闭眼

那是一种丰收的喜悦，那是一份对生活的希望！

那是我的二叔，我的农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