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美在寻常住】雪地上那么干净,你说我的羊到底去哪里了?
隔壁哈尔肯家的羊去了哪里呢?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好几个夏天,我都在这片草原上溜达,和托禾塔克成了好朋友,从最初的只靠眉目传情到已经能熟悉地简单沟通。
他家的羊都能认识我了,远远地见我来就给我打招呼,不过,它们说的最多的还是“美~美~美”,几乎每次都是扯着嗓子很卖力地像在喊,又像在唱。这片叫托乎拉苏的草原,的确太美太美了,整个夏天我听到的羊群都是异曲同声地“美~美~美”鸣唱……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我去托禾塔克的草场次数多了,他和他的羊群都把我当成了主人。我们熟悉到没有隔膜,不分彼此。
我和托禾塔克坐在草地上喝酒,羊群就在我们身边吃草,有时候它们也过来想尝尝我们的啤酒,我就倒一点在草地上,我发现老一些的羊只对啤酒感兴趣,但是小羊羔好像对白酒啤酒都喜欢试一试。
下酒的时候,我手里的五香花生经常因为一个猝不及防的笑话从嘴边滚落在羊粪蛋里——它们的形状真的太一致了,所以经常我一低头捡起来扔嘴巴里的是一粒羊粪蛋……我靠,那味道太特殊了!真的只有亲口尝过,你才会不怀疑它真的像六味地黄丸,完全不是你想象的臭味,是药草和膏药丸子的味道,就像我们把许多中药丸子中间的一味当归去掉的那种感觉……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经常有伊犁人很自豪地向远道来的朋友很骄傲地介绍说“我们的羊吃的中草药,喝的是矿泉水,呼的是神仙气,拉的是六味地黄丸”,但我敢保证他们肯定没有尝过这种“六味地黄丸”……所以,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与这片土地上的羊群真不是一般关系。
有好几次,我和托禾塔克喝酒喝到醉了,顺其自然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羊群里。一只母羊就在我前面两米远的地方哺乳孩子,一点儿也不觉着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袒胸露乳而羞涩。一只长胡子的公山羊和几只短尾巴小绵羊在踢我的啤酒瓶,隔一会舔一口,隔一会就舔一口。
风从不远的雪山上下来,你能听得到凉爽而湿润的味道,它们从长满雪松的山坡上滑下来,从开花的草地上趟过来,从满地的羊和羊粪蛋上滚过来,进到鼻腔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气息,那种气息是我们在浓浊得化不开的都市尾气里所永远无法体味的。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有那么几年,我接待从遥远的南方慕名过来的志愿者和“义工”,他们在草原上因这种草原特有的气息激动得嚎啕大哭,几十岁的年纪,哭得那么痛快淋漓,肆无忌惮,竟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我常常想,如果这些草场缺了那些羊,缺了那些天地间由早到晚的“美~美~美”的鸣唱,缺了满地六味地黄丸般的羊粪蛋,这片天地顿时就少了许多味道了。
前些年,总有专家们说这世界上的草原都在快速退化,他们结论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羊群吃草太厉害了,它们把草原啃成了秃子。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我与专家们观点不同,我发现最破坏草场和造成退化的是贪婪的人心,不是羊群的嘴。那些人类密集地区的空气让地球变得更暖和干旱了,人类密集的舌头和嘴又反过来希望一片草原能变魔术一样生长出更多的羊群……最后,我们把责任推卸给羊群自己。
其实,据考证,这片草原上至少两千年以前就有羊群在这里嬉戏和吃草了,它们从来没有把哪片草场变成了秃子,常常是羊一转身,这边的草地正新抽芽,那边的草场正在开花,天地间生息轮转,花落花开……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今天,一地的雪,羊都下山去了,老夏路过这里,想起那些夏天的羊了……
上辈子我可能是一只羊……
——老夏自然生活研究院 2019.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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