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来了
原上八大家的炊烟刚冒起来没多久,李春张婆子的哭嚎声就撕破了晨雾,直直地往人耳朵里钻。“狼啊——叼走了我儿啊——”那声音尖利得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村口的老槐树下,立刻聚拢了一堆人,个个脸色煞白。李春张家的儿子,昨儿个日头还没落山时,还扛着锄头跟他爹在地头说话呢,咋就……大伙儿心里都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狼,这畜生不是早些年就被打绝户了么?咋又回来了?
这事儿还没缓过劲儿来,秦家沟那边又传来了更瘆人的消息。秦老栓家前几天刚埋了的老爹,坟头的土还是新的,昨儿个半夜里,硬是被什么东西给扒拉开了。等天亮了人去看,好家伙,棺材盖子被掀开了一道缝,里面的人……只剩下一堆零碎骨头和几缕破布。地上拖拽的痕迹,还有那特有的、让人作呕的腥臊味,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狼。
这下,整个原上都炸了锅。家家户户的门栓,一夜之间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拧紧了十倍。男人们把祖传的猎枪、砍柴刀都翻了出来,反复擦拭。女人们则带着孩子,一步也不敢离开自家院子。就连平日里最泼辣的媳妇,说话声音都下意识地放低了。
这一夜,月黑风高,黑得像泼了墨。三婶子天不亮就起身,要去十几里外的娘家送个急信。她男人不放心,非要把她送到村口。三婶子推辞不过,只得由他陪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夜风刮过枯瘦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哭,又像是狼在远处嚎。
走到村西头那口废弃的窑洞时,三婶子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耳朵动了动,侧着脑袋往窑洞方向听。“你听,啥动静?”他压低了嗓子,声音有些发颤。
三婶子也屏住了呼吸。起初,她什么也没听见,只有风声。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来了。不是风声,也不是野猫野狗的叫声。那是一种……一种很有节奏的、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里面一下一下地撞着窑洞的土壁,又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脏在黑暗中搏动。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诡异的穿透力,一下一下,敲得人心慌。
三婶子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月光还白。他一把拉住三婶子的手腕,那手心冰凉,全是冷汗。“别听,快走!”他几乎是拖着三婶子往前跑。
三婶子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回头望了一眼那黑黢黢的窑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刚才那“咚、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想问,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了好远,确定那声音再也听不见了,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三婶子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他叔,那……那到底是个啥?”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男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鬼才知道……兴许……兴许是风刮的,把啥东西吹得晃悠呢。”
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这大风天,刮起来是呼呼的,哪有这么沉闷的“咚咚”声?
三婶子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跟着男人往村口走。她的心里,却像被那窑洞里的声音凿开了一道缝,无边的恐惧从那缝里涌了进来。李春张家的儿子,秦家沟的尸首,还有这窑洞里诡异的“咚咚”声……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地罩向整个原上。
她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个送信的差事?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门?她只想快点到娘家,把门关得死死的,再也不出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口废弃的窑洞里,那沉闷的“咚、咚”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而在窑洞深处的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像鬼火一样,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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