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不幸的。
这当然是后知后觉,当时完全浑然不觉,无忧无虑,既不会考虑生存问题,也不会为未来担忧,就算对当时的学业,也是粗心大意,不以为意的。
在十岁左右那年,我从农村搬到城里去上学,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街头游戏厅里打游戏机。遥远的记忆若有若无,我已经无法想起第一次接触游戏机的那种兴奋和狂喜,我只知道,在以后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游戏始终伴随着我,它带给我欣喜,它带给我慰藉,同时,它也带给我空虚,带给我悔恨,我无数次与之搏斗,也一次次败下阵来。终于在重复无数次之后,边际效应似乎达到了极值,我对它已经很难再提起兴趣了。
去游戏厅里打游戏要钱,不多,一元四个游戏币,一个游戏币技术好的话可以打一到两个小时,也就是一元钱可以在游戏厅里厮混一天。但对小孩子来说,钱的来源极其有限,基本都是父母给的,我小时候是没有零花钱这个概念的,父母每天只给我买早餐的钱,于是我就不吃早餐,把钱存下来去游戏厅。很快父母就发现了,把我从游戏厅找回来,打了一顿,早餐钱也就再也不给了,每天在家吃完再去上学。没有钱,但游戏的诱惑实在太大,无法抵挡,怎么办呢。不给就自己拿,是的,我开始渐渐偷父母的钱,很快又被发现了,父母这个时候更愤怒了,打得越来越严重,钱也藏的越来越深,我几乎再也偷不到钱了。但游戏的欲望却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旺盛。那怎么办呢,家里的钱是没指望了,只有去外面搞钱,最开始是把家里能卖的废品都卖了,家里卖完了之后,就去外面捡。我记得印象很深刻的一次是,附近有一栋废弃的楼房,还没有炸掉,我和小伙伴翻进去,去里面砸混凝土,把里面的钢筋弄出来当废铁卖,我问小伙伴,我们这不算偷吧。小伙伴说,我们这是劳动所得。直到后来有次被大人们发现,我们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害怕,再也没有去那栋楼了。
后来长大了,零花钱渐渐多了起来,电脑也兴起,我开始沉溺于电脑游戏,再也没有去过游戏厅。直到去年,我因为工作去市区出差,偶然看到电影院里有游戏机,游戏币翻了十倍,要两三一个,我毫不犹豫地充了一百块钱,现在我既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也没人再来管我,但游戏的那种快乐丝毫都没有,我怎么也找不回小时候进入游戏厅的那种激情和快乐了。
最近这些年,孩子的教育和成长越来越受到关注,学校,法律,文艺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在关注孩子。我陆陆续续地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新闻和作品,从我喜欢写作之初,我就一直在写自己的过去,但真正伤痛的地方从来不曾触及,这段时间读了些心理书籍,开始了解许多性格上的缺陷和错误认知都源于小时候的成长经历,虽然早就听过弗洛伊德的童年理论,但我一直不信,因为他的理论太模糊,都是概念,没有具体到,小时候缺少父母的关注,所以长大后总想显得与众不同这种程度,而且,我怎么都不会去相信,一个人的人生在小时候就被定形了。
我记得在十点读书群里六一好像说过,小时候在良好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比在恶劣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后更加自律,更有品德。我当时是激烈反对,很主要的一个原因,我就是那个在恶劣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这种偏见深深的伤害了我,在我成长的环境里,充满了欺骗,但是我并没有因此不信任别人,充满了暴力,但我并没有相信暴力是解决冲突的最佳办法,到处是偷窃,但我并没有相信不劳而获是获得财富的捷径。无论如何,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去否定这个人是不对的。当然我也没法举出大数据来反驳,又或者我自己这个特例并不能说明什么。
对自我意识薄弱的人来说,偏见是很容易影响的人,他们会误把别人的评论当成真正的自我,尤其在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的时候。一个人因为不幸,降生在恶劣环境里,承受比其它孩子更多的痛苦,结果长大后,还要承受偏见带来的又一次伤害。那么,他是否也可以把自己的缺陷和恶行,完全归咎于环境呢。
自己对自己负起责任,不要把过错都推诿于环境。不要轻易评判一个人,看待人时看待他本身的行为,不要把他和周边的环境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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