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讲过了许多激励手段,给钱、给权,让员工当主角,甚至还有职业承诺,告诉你优秀员工需要组织变成商品,成为人家职业道路上的一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假如非常不幸,这些手段都失效了,你还能怎么办?
你可能会问,这不较真儿么,怎么可能都没用呢?而且就算都没用,他可以主动走,或者你辞掉他不就好了。那我就再较真儿一下:你辞不了他,或者你必须挖到这个人时,能怎么办?还是有办法的,这一讲我们就来说说。
1.把荣誉颁发到员工家中
今天的案例来自一家中国跨国企业,主要业务是生产、销售重型机械。这家企业在巴西、德国、美国等很多国家都设置了生产基地。之所以会遇到传统激励手段失灵的问题,就是因为它需要雇用大量外籍员工,而文化差异有时会带来你想不到的麻烦。
比如这家企业到非洲某国建厂时就遇到了问题。企业走出去是大好事,管理上遇到点问题也正常,陌生市场嘛,难免的。他们对战略、营销可能遇到的障碍都做了预案,可是到了那就发现,遇到的问题比这要低级得多。什么问题?你都想不到,四个字:准时上班。对,让员工准时来上班,这居然能成问题。而且你还别小看,流水线上少一个人,那整个机器就转不起来。
当地人的时间观念非常差。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守时,但是非洲没这个传统。你要求8点上班,人家9点到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而且深入交流后,他们发现,一些家住贫民窟的工人居然根本没有看钟表的习惯。
怎么办?他们开始尝试。首先是做思想工作,告诉当地人守时是一种美德,结果根本没人听。换招,难道还有钱摆不平的事?发奖金。你猜怎么着,还是没用。当地的消费场所很少,满足基本需求后,多出来的那一点收入吸引力非常弱。如果给更多,算下来又会亏本。
你可能会说,那就辞掉呗,派咱们中国人去。不好意思,为了解决当地就业问题,非洲政府要求外国公司必须雇用一定比例的本地人。辞不掉他们。怎么办?
这家企业很有意思,遇到困难的时候,特别愿意相信“中国特色”的解决方案。它采用了一个我们无比熟悉的招数:评劳模。每个季度评一次,谁按时上班,就给谁发大奖状、大红花。可是发钱都不管用,发奖状能管用么?我告诉你,还真管用了,因为人家的奖状不是随便发的。
他们请当地的政府领导来给员工颁奖,而且把奖状送到人家家里去。怎么送?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队伍声势浩大,进村就四处嚷嚷,必须要把村民全都引出来。领导的戏也足,劳模的父母刚从屋里出来,一下子就迎上去握紧手:感谢您,生了个好儿子啊。
你想,这得多有面子。同村的人虽然不知道奖状上写了啥,但都能感受到:这人肯定很厉害,村里从来没有人能获得政府奖励。
这还没完,他们还把“洋劳模”的照片放在官网上,请当地媒体去报道。接受采访时,“洋劳模”就对着摄像机说:“我是劳模”,那股自豪劲儿,隔着屏幕你都能感受到。厂里还造了一座名人堂,当地人去参观,一定能看到劳模笑得无比灿烂的大头像。
这个制度刚施行的时候,没几个人能达标。企业说没事,坚持评。一段时间后,达标的人多了起来,大家开始准时上班了。2018年,靠着劳模制度,企业基本解决了旷工问题。
2.工作嵌入
好,案例先讲到这,我们来看看背后的道理。
我们讲过动机理论。管理学、组织行为学经过半个世纪的研究,基本穷尽了个体希望在工作场所获得的所有东西。
但我们忽略了一点:没有人规定,组织只能在工作圈定的范围内和个体进行交易。走出工作场所,进入他的生活,还有很多你能帮他解决的问题,这些不都是组织可以打的牌么?
有了这个意识,我们再来看案例。你不难想象,如果只在工厂里给劳模发奖状,那就很传统。给荣誉嘛,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效果一定很差。关键不在奖状,不在荣誉本身,而在于授予荣誉的过程,它恰巧提高了员工的社会地位。
不论是非洲的乡村,还是现代化的公寓,它们本质上都是由相互关联的人形成的群体,以及这个群体的活动范围。社会学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社区”。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由社区、家庭、工作三部分组成的。
组织可不可以利用员工的社区、家庭需求来当作可以打的牌,激励员工呢?当然可以。2001年,美国组织行为学家米切尔(James Elmer Mitchell)发现,有些员工明明不满意现在的工作条件,但仍然选择为组织服务,这是怎么回事?
通过研究,米切尔提出,之所以会有这样看似不公平的交易存在,就是因为组织和员工在工作环境以外的场景,进行着我们看不见的利益交换。组织越过了原来管辖的边界,把自身的影响力扩展到了员工的社区和家庭中,给他们带来了额外的利益。
米切尔把这归纳为“工作嵌入”理论。“嵌入”就是跨过边界的意思,我觉得用词非常准确。米切尔提出,“工作嵌入”是一种隐性的、强大的激励手段。
在刚才的案例中,表面上企业没有付出太多东西,无非是多印了几张纸,邀请了一下领导,疏通下电视台关系这点事。但是它产生的效果是巨大的。它给员工带来的那种荣誉感,被社会关系网放大后,恐怕是工作里多给他一倍报酬也达不到的效果。
“工作嵌入”带给企业的启示至少有三点:
- 激励不是只能考虑工作因素,非工作因素同样具有重要的作用;
- 对个体来说,最重要的两个非工作因素就是社区和家庭因素;
- 你可以把非工作因素,纳入到激励政策的设计中。
3.为员工打造外部关系网
那怎么设计,从何处下手?社区和家庭因素也包括方方面面,做什么事效费比最高?接下来,我们就再往后探讨一层,看看这家企业的另一个案例。相信我说完后,你一定会觉得太有共鸣了。
他们在德国修建研究所时,又遇到了挖人的问题。说来也是多灾多难,非洲的问题还算简单,德国人可就不好“忽悠”了。这家企业那时刚走出国门,没什么知名度。德国工程师就说:你们企业太小,不能满足我。
有人会说,瞧不上就算了呗。不行,对于中国企业来说,那个时候差就差在技术上。人才是无价之宝,必须挖到才行。他们最开始的做法简单粗暴:砸钱。当时的竞争对手是西门子。于是,西门子出多少钱,他们就直接翻一倍。
结果这样做,问题更大了。原来,德国人对薪水是有基本预期的,超出太多,他会觉得你根本不懂市场,不严谨,反而更看不上你。
于是他们就改变策略:讲理。他们说,西门子是人到中年的企业,你去那里,很难出人头地。我们是朝阳企业,发展空间大。但是老外不听,他们不相信中国人可以做到西门子的规模。
这可怎么办?刚才说了,这家企业特别喜欢“中国特色”的解决方案,这次他们来了个“曲线救国”。工程师说不通,还可以做工程师家里的工作。他们找到工程师的太太,让对方开条件:怎么样你才能帮我们做说客?
这招可真是奇了,走对了路。大部分工程师都住在乡镇,所以很多太太就提出,我想去柏林生活,想让孩子念柏林的学校,但是我在柏林不认识人,你们能帮我解决么?
他们说好,有条件就行。他们真是花了大力气去疏通政府关系,找到所有在柏林的朋友一起调集资源,找房子、找学校。不仅如此,他们还为员工家属建立了一个涵盖医疗、教育、社会福利保障的关系网,成立了专门处理家属事宜的部门,只要人家有需求,马上就有人来带他们办好所有事。
中国人在德国帮助德国人解决问题,这也是奇观了,但是收到了效果。很多工程师虽然不乐意,但是架不住太太唠叨,又想到孩子能有好的教育,就选择入了伙。这些人才,对企业后来在德国站稳脚跟起到了重要作用。
案例讲完了,你有没有感到很熟悉?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老板帮员工搞定教育和养老,员工帮老板搞定生意么?不是只有中国才是关系社会,放眼世界,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讲究个亲疏有别,谁不希望自己办事能比别人顺利?
刚才的问题是,组织如果利用非工作因素激励员工,可以从何处下手?有个组织行为学家叫霍尔托姆,他针对美国财富百强企业做了一个调查,发现那些高“工作嵌入”的企业,无一例外都为员工提供了优质的外部关系网,这成为他们不愿意离开企业的重要原因。
其实第一个案例的道理也是一样的。企业帮助非洲员工搞定的,不也是他和街坊邻里的关系么?
如果你是管理者,想打这么一张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出面帮他搞定社会关系,甚至成立专业的部门来做这件事也不为过。案例里这家企业就是这么干的。为了激励中国企业的外籍工程师,企业特意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疏通和国际学校的关系,保证他们不用操心子女的教育。
本文重点
1)激励不是只能考虑工作因素,非工作因素同样具有重要的作用;
2)对个体来说,最重要的两个非工作因素就是社区和家庭因素;
3)你可以把非工作因素,纳入到激励政策的设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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