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乡是怀着愧悔的心情的。晴好的天气,在我眼里都变得晦暗不明。我只好迈开脚步,排遣心中的情绪。
四月的空气中已有槐花的香甜味道,这让人的心情略好些。
我的步伐茫目且散乱,实在离开的太久,我与故乡都觉得对方陌生,只凭着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熟悉。
我沿着已抽穗麦田的田垄踱着。还记得想吃糖,同行下学的伙伴告诉我,还青着的麦子嚼久了就会变成麦芽糖,还给我看他嘴里嚼着的麦子,让我相信。我也揉搓了几穗塞进嘴里,可能是嚼得不够久,不但没能成功,还被未吹干净的麦芒卡的难受。
记忆里的池塘已干涸了!我儿时在这里玩水,却只敢在池塘边,不敢往水中央去。因为很多人跟我说过,有水鬼。这让我一个人从旁边经过都会害怕快快的跑走。不过我却不止一次的幻想,我自己从这边游到对岸,和水鬼缠住我的脚又挣脱的情景。村里和附近的池塘我都玩耍过,现在都干涸了。当然也再抓不到泥鳅和蝌蚪,我甚至听不到青蛙的叫声。
池塘边的大路是大人挑唆我们躺在中间拦车讨要的地方。我只是特别想要那个陶制的动物口哨。他们说躺在这开车的就会给。我是害怕的,记得是躺下了,但不知是不是最终逃跑了。只知道口哨是没得到的。不记得当时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也忘记了是否因此受到责罚。如今这条大路已修成了水泥路。
横穿过这条路,再走一点是母亲劳作过的土地。贫瘠瘦小。现在我们久不回来,也早未在地里劳作了,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包给别人种。
那时总是妈妈在地里忙,我在这里玩。记得有时也帮着抱些东西。地边上是一条长长的沟,沟里也是没了水。沟边的树也少了很多,沟那边还是一条大路。我在这里的印象,只剩下干活的母亲,和妈妈时不时唤我的声音。
我的学校啊,只在这里上了学前班和一年级。现在的记忆只剩下天黑黑的,邻家的哥哥姐姐带我去上学;站在黑板前写错的答案;还有更放肆的,和同学去水塘里玩,去庙会赶集,回来天黑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那时挺野的。
兜兜转转,记忆里的路有的很短,却走了好久都没到;有的很长,却并不远。
我知道,是我现在的心境变了,脚下的路也变了。
大概变短的路,都是当时的我不愿去的路程,所以当时觉得长。变长了路的终点,一定有我乐及的目的,或是只想着单纯的去玩,小时的好处就是想的少,心无旁骛,当时就觉得短,很快就到了。
现在的我,虽然也有乐及的目标,却不能心无旁骛。而那些不愿做的事,依然感觉漫长煎熬,且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常态。
唉,人的精神生活是越活越倒退的吧?
我坐在路边,双手掩面,思绪一片迷濛。
现实生活与精神生活也像白天和黑夜吧,不能两全其美的同时得到他们的美丽。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在白天与黑夜的结合处,只是是向黑暗,还是黎明呢?
前路究竟怎样我不知道,过往的路我走的太冷漠。
我走丢了他们,我困在我们渺小人类制造的文明,情绪,道德,经济,娱乐里,这些自己给自己制造出的玩意里,却忘了自然的,人与人本真的亲近。
这是我这些日子烦恨的根源。
要回来时,我告诉自己的孩子要离开几天,孩子一直不停的问我,我长辈怎么了,我长辈怎么了。我面对他沉默。
我似乎知道了亲情的宿命:爱我的人会越来越少,我爱的人会离我越来越远。
我们生活在群体环境里,必将承受群体生活的衍生物。
往后的日子里我应该还是要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耗光精力,也不大可能有更多的能力去帮助所想帮助的一切,可这并不能让我多沮丧,多绝望,我知道,我做不到的,一直有人在做着。
我要一点一点去关心,关注,不要成为一个冰冷的人,冰山虽然挡的了寒风,可它没有温度,尤其在已经老去,生活在孤单里,回头看自己的人生都是冷漠,一定是绝望的。
即使人类创造出来的一切都是自我需求,连道德文明都可以说是自私的一种表现,可就像火焰,先温暖自己,才可能温暖的了别人。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自我救赎,才是人性光辉里最强的一束光。
更何况还有把生命献祭给理想的一群人,温暖着社会。更没有理由去怀疑自己,和这个群体,世界。
乱七八糟的想这么多,只是告诉自己,遗憾不可避免的话,遗憾前要有努力的脚步。别忽略,别遗忘。这是要从现在开始做的。
我久久的坐着,脑子里都是不着边际的臆想。远远传来呼唤我的声音,像小时候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一样,飘渺悠远。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我的幻觉。我的眼睛已不大好,只看到隐约一个身影,我知道是在喊我,我答应着,朝着影子的方向寻找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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