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诸葛靓
阿修罗
最近，南京有个熊孩子很出名——短短一学期内气跑两名教师，被家长联名要求“劝退”。起初我也是支持那些联名上书的家长们，“他还是个孩子，请不要放过他”。后来突然想到我的成长过程中曾遇见的那些熊孩子，他们在我的生命里却扮演过英雄的角色。
读初中时，我们班上来了几个留级生，是出了名的熊孩子，扰乱纪律、骚扰女生、打架斗殴……“无恶不作”，没有老师愿意带他们。当时我们的班主任是从乡下中学刚应聘进来的一位男老师，姓王，主动要求带这几个留级生（我们学校是省重点。接受最难的任务并取得成果，这大约是新人能够短时间内显示工作能力的最好方法），于是，这几位熊孩子到了我们班级。
王老师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会在班会上讲他读书时和别人打架的经历，“男人，受到侮辱时就该揍回去，哪怕因此受伤。”他的两颗门牙就是在那次打架中变成了假牙。这在正值叛逆期的熊孩子眼中，简直就是知音。紧接着，他又强调：打架没什么，但一个真正的男人，绝不主动惹事，从不伤害无辜。他的故事不断给熊孩子灌输：真正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不应该是什么样。
在分配班级工作时，王老师给这几个熊孩子都安排了职务，最调皮的那个“大哥”——L，被任命为班长。这样的安排，当然会有人不服，矛盾也在所难免。加上熊孩子们多年的习惯一时间难以改变，与其他同学没少发生冲突。
但我们这位可爱的班主任始终坚持“对事不对人”，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更不会因为熊孩子的“案底”而抱有成见。
他会表扬每一个学生的进步，尤其当熊孩子们成绩有不同幅度的提升时，他会重点夸赞并大加鼓励；当熊孩子们做错事，也是单独叫出去劝勉，从不当众训斥。他教熊孩子们责任、担当、团结、勇气与感恩……
不到两个月，奇迹发生了：L变成了积极上进的好少年，把班级琐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他几个虽然没有华丽转身，大体上也都还算安分守己。尽管偶尔仍会打架，但PK对象变成了仅限于其他班级的熊孩子，颇有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风，再无恃强凌弱、乱伤无辜之事。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们那里出现了专绑女孩的人贩子。人心惶惶中，L主动带领熊孩子们和另外几位男生，接送班上的女生上学、放学，一路保驾护航，直到危机平息。
期末家长会上，王老师叙述每个孩子取得的进步，夸赞每个孩子的优点与潜力。熊孩子们表演了一个节目《我的未来不是梦》，几位熊孩子的家长在台下偷偷地抹眼泪，或许，他们的孩子从未被老师表扬过，甚至从未被尊重过。
这就是我身边曾发生的事实。如果能够善加引导，这种武力值很高的熊孩子，会成为维护正义、震慑校园暴力的利器。
再仔细想想南京那个熊孩子的事情，实际上，“劝退”并不会让他的家长反思自己的过错，甚至会让熊孩子更熊。因为熊家长大多本身就习惯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或者说，熊家长不知道除了暴力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就像我表弟的遭遇。
我的表弟，他也曾是打遍年级无敌手的小霸王。我姨和姨父（表弟的父母）人都很好，但是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撸袖子开打。表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如何远离暴力？于是，很多时候，我家就成了他的避难所。现在想来，这大约就是为什么那些最凶的熊孩子在家中很乖，在外却到处惹是生非。
好在表弟只打男生，从不欺负女生，比那种最糟糕的熊孩子要好一些。究其原因，小时候，家长都很忙，所以我和表弟在外婆家的时间比较多。外公是退伍军人，经常给我们讲军旅故事，并且强调男子汉应该照顾、保护女孩子。加上我体质很弱，经常生病，隔三差五地进医院，表弟家与医院仅一墙之隔，他便会给我送吃的和小人书；每当我爸妈出差时，担心我独自在家不安全，会把表弟叫过来陪我。于是，他很小的时候就显出很强的血性，也曾心心念念想考军校做个英雄，并且直到现在，表弟都认为女生是弱不禁风的、需要被保护的。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表弟不再是学校里的熊孩子了，但他的成长环境与我初中时那几位曾被判为“无可救药”的同学有显著区别：表弟至少有许多疼爱他的长辈，还有我家这个避难所，并且成绩较好，老师们也普遍待他不错，可以说，他所遇到的责难，主要来自父母。高中后，我的朋友里有许多理科学霸，是他崇拜的人。即使后来表弟因为成绩下降而被父母责骂、失去老师的喜爱，我也会去找学霸朋友们，给他要一些指点，我的朋友们也愿意帮他，来自偶像的鼓励哪怕只是一句话，作用也大于普通人的苦口婆心。
而由于表弟的缘故，我从小习惯了被“熊孩子”照顾和保护，对他们没有疏离感。一路走来，都能与最凶的熊孩子和睦相处，甚至容易得到他们的帮助。
现在我们都已毕业，曾经同班的那几位熊孩子，都有体面的工作，没有变成社会闲散人员；我的表弟就职于一家国企，是优秀员工，也是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
而同时期，其他班级的熊孩子，据说有的进了监狱，还有一个已经成为地头蛇。而当初，他们都只是不爱学习、小打小闹而已，“熊孩子”程度远不及我的同学和表弟。
每一个熊孩子，都在英雄和无赖之间摇摆不定，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挣扎。只是，熊孩子身边的你，是否能分辨得清？
赋予其责任，授予其荣誉。让他成为“帮助弱者”的人，而不是边缘化的“被嫌弃”。
让他明白真正的男子汉应当具备何种品质，让他知晓获得关注的正确途径。他想要成为欺软怕硬的流氓，还是想要成为英雄去匡扶正义？
每个人都有向善、向好的本能，总是备受排挤的熊孩子，会拼力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
愿每一个武力值很高的熊孩子，都能成为英雄。
“成王败寇，一念之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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