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关于“活着”,美国著名诗人惠特曼有句名言是这样说的:
“当我活着时,我要做生命的主宰,而不是做它的奴隶。”
身残志坚的作家史铁生,用行动,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史铁生的一生充满了悲剧色彩:
21岁,双腿瘫痪;
30岁罹患肾病;
47岁被确诊尿毒症;
59岁突发脑溢血去世。
在轮椅上,用文字书写了大写的“人”,曾自嘲自己“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
人生短暂,可作品却多产,小说、散文、剧本、诗歌,获奖无数。从1979年,短篇小说《爱情的命运》开始,共计完成了53部个人作品。
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2年杰出成就奖得主史铁生授奖词,是这样说的:
“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
史铁生的文字里,有种令人心痛的温暖。
风华正茂的年纪里,他就遭遇双腿瘫痪的劫难,往后余生都要与轮椅为伴,想想都可怕,这是多么巨大的不幸,接受这个现实,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需要漫长的煎熬。
这过程饱含了多少泪水、怒吼、绝望、无助,甚至放弃,我们不得而知。
人一旦倒霉,厄运接踵而至。
史铁生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
1969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开展的轰轰烈烈,18岁的他也响应号召,自愿去了延安插队。
同年4月,因患腰腿病,返京治疗。经过两个月治疗后,又回到村里。这时的他,已经不能干体力活了,生产队关照他,就安排他担任饲养员,负责放牛喂牛。
1971年9月,腰痛再次加重,不得不返京重新接受治疗,但这次回京后,就再也没有回延安了。
经过一年半的治疗,双腿残废,坐上了轮椅。
1998年,史铁生被确诊为尿毒症,每周必须住院做3次透析,维系生命。而且,这透析一做,就是十几年。很难想象,已经坐在轮椅上的他,这些磨难,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命运给你关了一扇门,必定会再给你开一扇窗。
可喜的是,史铁生选择了写作这条路,但在他第一篇文章发表获奖时,给他精神力量,支撑他活着的母亲,已经撒手人寰。他母亲去世时,才49岁,她还没来得及看见自己的儿子成为大作家。
02
刚患病的时候,他也想过死,因为活着实在太痛苦了,但他还是走过来了。
这过程最难的还是他母亲。我相信,如果瘫痪可以置换,他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替他承受这一切痛苦。
然而,她也只是无能无力,只能悄悄地躲出去,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他的动静,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他,生怕那一句话又说得不对,激怒了他。
在《秋天的怀念》里就有这样的描述:
“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母亲总是这样说。“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可活什么劲儿!”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母亲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儿子,走过艰难。
那段时间,他确实脾气暴怒无常,连听李谷一老师甜美的歌声,也会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
她劝儿子出去走走,老是家里蹲,会憋坏的。“你自己去地坛看看,出去活动活动。”强调“你自己”,是因为她知道倔强的儿子,一定不愿意被母亲推着去逛地坛。
她默默地为儿子准备好了轮椅,帮他坐上去。史铁生摇着轮椅,出了院子,慢慢驶进那个古老的园子。
有一次,他摇车出了小院,想起有什么东西没拿,又转身回去。刚进院门,他猛然看见母亲仍旧站在原地,还是送他出去时的姿势。这是,他才知道,原来,母亲活得比他更苦更苦。
之前,史铁生在家里不愿出门,她担心儿子发疯。等儿子开始出门,每天长时间呆在那个荒废的地坛里,她又担心儿子是否是换了一个地方胡思乱想。
她没办法陪着他,只能站在原地,站在自己的孩子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忐忑不安。
有时候,史铁生忘记了回家,母亲会去找他。地坛很大,母亲的视力又不太好,只能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地挨着找。她知道儿子是倔强的,所以,只要看见儿子的身影,看见他是好好的,她就放心了,然后就转身回去。
有时候,史铁生在树林里坐着,看见了母亲的身影,看到母亲在找他,但他就是不张嘴喊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焦急地四处张望,步履匆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他就那样看着母亲惊慌失措地找来找去,然后又彷徨地离开。
多年后,再想起这一幕,他才深深地痛悔,可这时已经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
03
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的史铁生,却找到了另一个安放灵魂的地方——地坛,从此与地坛结下不解之缘,那篇著名的随笔散文《我与地坛》,就是最好的证明,“地坛”成了史铁生代言词。
那时候的地坛,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厚厚的红墙,把喧嚣隔外面。在繁华的大都市,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老天的苦心安排,就是为身体残疾的人为准备的。
在大家忙着上班、娱乐,埋怨生活太无聊的时候,史铁生摇着轮椅来到地坛,或是长久地坐着,或是把椅背放下,躺着看书,观察小动物,看夕阳西下。
他一个人,在那里,感受时间流逝,审视自己的内心,思考生命的意义。四季的所有样子,他在地坛,都没有错过。
他不明白,既然人生来要遭受苦难,为什么还要出生?
直到,有一天,偶然间看到卓别林饰演的电影《城市之光》,他才幡然醒悟。
电影里,双目失明的卖花女灰心的要自杀,被卓别林饰演的流浪汉救,。卖花女就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死?“流浪汉的回答令史铁生感到震惊:”急什么,咱们早晚都得死,再等等!“之后,为了能够让美丽的卖花女恢复视力,重燃生活希望,流浪汉进行了一系列努力,不惜去黑市打拳赚钱,凑齐手术费。
余华在小说《活着》里也这样说过:“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是不得不来;我们最终会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得不离开。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想透彻了这个问题后,自然就豁然开朗了。我们应该笑着面对生活,不管一切如何。
命运也会出现转机,1989年,史铁生与陈希米喜结连理,像常人一样,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弃写作:一间陋室,一张铁床、一盏台灯、一支钢笔,伏安躬耕。病痛之中,仍然坚持每天写2小时,最后花3-4年的时间,完成半自传式长篇小说《务虚笔记》,这部小说入选改革开放四十年最具影响力小说。
写作在这时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为了不让自己不自杀”,而是“想每天的衣食住行就是很实的,但当你走路的时候,你会想到一些东西,写作不一定是纸和笔的问题,只要你脑子里在对生活做一种思考的时候,我觉得就是一种写作。”
中年的史铁生,变得平和而洒脱,活得乐观又轻松。去看望他的朋友们都喜欢陪他出去吃好吃的。
他爱笑,而且是开怀大笑,有时候会笑得像个孩子。
偶尔,他也会放纵自己,喝一点小酒,或者跟朋友打篮球,做在轮椅上,用双手把球投进篮筐。
后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每天登门拜访的读者和记者又很多,为了不得罪人,他竟然自己写了一张《来客须知》贴在门上:“史铁生不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史铁生一听有人管他叫老师就想睡觉;史铁生目前健康状况极其糟糕,说话时间一长就气短,一气短就发烧、失眠,一失眠就离死不远,史铁生还想多活几年,看看共产主义的好日子。”
读起来有点俏皮,但字里行间却饱含了极强的求生欲,对生命的渴望与敬畏。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2010年12月31日凌晨,史铁生突发脑溢血,在北京逝世,一个坚强的人走了,一个生命奇迹消失了。
试想,如果当时史铁生选择了放弃生命,不仅仅是他母亲没有了儿子,中年丧子,文坛是不是也少了一座高峰。
《孝经·开宗明义章》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生命是每一个人的根本,好好活着更是每一个人的首要任务,因为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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