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到底是将就了

文/今诗

她也恨自己无能，想起这寡淡又隐忍的一生，到底是将就了。

 2017年10月16日      星期一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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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今年三十好几，有妻有女。工作稳定，收入不高。住着租来的房子，骑着二手的车子，在一线城市苦苦的挣扎着。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工作日，小王骑着他那不到一百块钱买来的二手单车，疾驰在归家的途中。

他正着急回去接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儿放学，因为幼儿园下午离园时间是4:30-5:30，若超过5:30孩子还没被接走就会开始收托管费，费用是一个小时20块，半小时10块。时间过了5:31就按半个小时收费，时间到了6:01时会按一个小时计算。苛刻得不近人情，时间真的就是金钱。

小王的下班时间是5：30，从公司出发骑车到幼儿园刚好是半个小时。如果路上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赶在6点钟之前接上女儿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王今天一路骑过的道路还算通畅，没有车辆拥堵。只是最近这条道上在修路，路边多出了许多障碍物。所以避让了一下，浪费了点时间。小王匆匆的瞥了一眼手表，分针已经指向了“9”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而他的路程还未走完二分之一。

小王心里着急，于是使劲的蹬了几下踏板，老旧的单车在不堪重负的转动。就在单车前行到上坡时，他突然听见“嘣”的一声，同时他脚下的踏板也失去了控制，不再受力了。小王低头一看，一句脏话随口吐出，原来是单车的链条断掉了。

小王知道在这条路上没有修单车的店铺，就算有，时间上也来不及。他要赶在6点钟之前接上女儿，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单车扔在路边，然后再找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不过尽管如此，等他赶到幼儿园时，还是晚了两分钟。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交了20元托管费，愤意难平的在心里咒骂了一遍收费人员，当然还包括幼儿园的领导、老师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他视为贪得无厌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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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小王的老婆李婷准时回到家。李婷的下班时间是下午6点，每天要走15分钟的路程去到公交站挤上高峰期的公交车，下车后还要步行10分钟左右到家。全部的行程一般要花去一个小时的时间。

李婷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把包放下，就听见小王在噼哩叭啦的一堆抱怨。李婷皱着眉默不作声的听着，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前两天小王也是晚了一分钟被多交了10块钱托管费，小王还愤愤的指责说那一分钟是老师在故意拖延时间造成的。

这真是一个令人烦躁的话题，李婷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了。她今天在公司里忙碌了一天，在公交车上又被人推、被人挤，路上还要驮着一个沉重的背包奔走那么久，每天都感觉身体都快被掏空了似的。好不容易回到家，为什么还要听到这一堆喋喋不休的牢骚呢？不就是为了10块钱嘛？至于吗？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李婷的心间升腾起来，她大声的吼道：“够了，别再说了！”李婷打断了小王许多还未说出口的污言秽语。

小王明显的愣了一下，解释说：“我只是发个牢骚还不行吗？”

李婷恶狠狠的回击道：“如果你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跟我说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你每天为了那十块钱斤斤计较的干嘛呀！那你以为生养一个孩子不需要花费成本的吗？”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讲一下这个事情嘛。”小王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

“够了！我已经知道了！拜托你不要再讲了！我不想听！”李婷的声音越来越大，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似乎厌恶到了极点。

小王被李婷的反映激怒了，他也大声的喊出：“是！我就是解决不了！我以后都不讲了！行了吧！以后我什么都不讲了！”

争吵到此结束，但两人都怒气未消，冷战正式开始。

/3/

李婷不再说话了，她看着眼前简陋的出租屋发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容易生气，一点点小事就会让她大动肝火。她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有越来越多的缺点，越来越让她失望透顶。

可是，明明一开始是李婷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

说起来，小王和李婷也是真心相爱过的。当年，他们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彼此，他体贴细心，她温柔懂事，他们相互吸引，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其实在那个时候李婷就已经知道小王有点过于看重钱财，她也没太在乎。因为小王出身农村，吃过苦，知道赚钱不易，所以生活上比较节俭，她也没什么意见。平时她也不会要求小王送什么礼物给她，更是受他耳濡目染学会了和他一起勤俭持家。

他们是祼婚，没有举办任何婚礼。婚纱照是在民政局门口被婚纱店推销人员忽悠后才去拍的，当时推销人员说得天花乱坠，声称当天登记的新人有多少多少优惠等等，还说总共的费用不会超过2000元。

李婷一听就心动了，能拥有一套漂亮的婚纱照当然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她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小王，小王听到价格还算便宜，也就同意了。

但没想到的是，等到他们兴冲冲的拍完准备选照片的时候，被告知，他们订的套餐只包含十几张照片。可是前前后后一共拍了几百张，如果要多选一点，就要按每张照片多少钱来额外收费。更坑的是，有些照片若是不想选的话，就凑不成一个相册，会变得失去婚纱主题。

最后，他们大概要支付比原来多出一倍的金额才能勉强凑成这套婚纱照。这时小王的本性又被激怒出来了，“真他妈的太坑了，这那里是拍照？简直就是趁火打劫。”他在李婷面前大声的痛斥商家的无良、唯利是图、不择手段，每一个难听的字眼几乎都被他用遍了。

李婷尴尬的看着小王愤怒的嘴脸，尽力的安抚他，“好了，算了！拍婚纱应该是高兴的事情，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无所谓啦，不用太计较了。”

“怎么无所谓？是两千块钱，又不是两百块，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小王表现得非常不乐意。

“那你看拍婚纱照的人有那么多，别人都是欢天喜地的，为什么你就不能想开一点呢？”李婷吐着温柔的语气开导他。

可是小王并不吃这一套，仍然理直气壮的说：“我并不是不愿意花钱，我只是受不了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坑，你明白吗？他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清楚有这种消费呢？你知道这两千块钱，我可以用来买多少东西吗？我就算是拿这笔钱用来旅游我都不想把钱付给这种不知廉耻的商家。”

李婷一时语塞，她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只感到陌生又害怕，她不知要如何安慰他。但是，她了解他，既然他那么看重钱，那这个钱就别让他来承担好了。

后来，那剩下的二千块钱是李婷支付的，她只是想让小王的心里好受一点。

善良的女人就这样为了婚姻将就着了容忍这个男人的坏毛病。她爱他，为了取悦他，也变得事事听命于他，唯唯诺诺，总是将就着亏待了自己。

/4/

如今，他们结婚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且不说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条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光李婷对小王的失望和不满就积攒得越来越多，当初他们共赴一生时的许下的承诺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生活加岁月的双重摧残让这个女人不再天真、不再温柔，她变得尖酸刻薄，为了一点小事就会火冒三丈。

她当然不再愿意容忍小王的坏毛病，他们开始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冷战。有时候，她甚至想抛开一切奋不顾身的离家出走。但是每每想到还在年幼的女儿又咬牙忍了下来。

她就这样为了丈夫、为了女儿一直忍着、忍着，对于眼前的一切，她总有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她也恨自己无能，想起这寡淡又隐忍的一生，到底是将就了。

李婷又想起了他们当初结婚的原因。那时李婷怀孕了，只能选择结婚。可她为什么会未婚先孕呢？因为，当时她想为他节省一个避孕套，结果却非常幸运的中奖了。

李婷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摇摇头，又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