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历史上，都铎王朝凭借足料的八卦显得格外抢眼，“童贞女王”、亨利八世情史，都为人津津乐道，“玫瑰战争”更是用一种童话式的浪漫俘获一众民心。从一个毫不起眼、来历不明的小贵族，跃升至国王之尊，都铎家族的崛起堪称奇迹。
不得不说，都铎家的善投机和“红皇后”的懂生存，真是个绝妙组合。在风雨飘摇的金雀花王朝末期，都铎家族就是凭借这种务实的组合步步为营。而“玫瑰战争”这个分外浪漫的说辞，则是都铎家族为自己披上的最华丽外衣。因为都铎家族从一开始就谙熟宣传要义——人们爱故事，胜过爱真相。
玫瑰战争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广受欢迎的丹•琼斯在《空王冠》中大胆叙述了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也提出了一些颇有见地的看法。众所周知，丹•琼斯是专攻中世纪史的历史学家，这本《空王冠》也可以说是《金雀花王朝》的续集。
英剧《空王冠》系列《亨利五世》剧照
讲述玫瑰战争和都铎家族崛起的这本书，为什么要叫“空王冠”？那是因为，这一切祸乱的源头，正是因为王冠悬置，却没有一位有能力的君主真正撑起王冠。王权空虚，自然会导致国内大乱。
亨利五世凭借他的雄才征服法兰西，成为法兰西王位继承人，在英国历史上可谓风头无二。这样一位雄主英年早逝，把兰开斯特王朝留个九个月大的亨利六世，导致国运极盛转衰。历史上，强大的君主突然驾崩，幼主无力掌权，这种权力交接的中空阶段，素来都会引起剧烈动荡。具体动荡多久，走向几何，就看幼主的造化了。
恺撒大帝死后，还有奥古斯都崛起。可惜亨利六世不光年纪太小，长大后也没有胜任一国之君的政治才能。他不但不能收拾残局，反而因他的昏庸无能，让王朝政局雪上加霜。幼主势弱，王后和各个贵族争相代理他主持朝政，执政混乱自不必说，民众的积怨也越来越深，整个国家的矛盾都在酝酿、膨胀，之后的贵族混战正是这种内在矛盾的大爆发。虽然贵族各自打着维护国王的名义，却都在行夺权之实。其根本原因，就是王权空置，成为各方竞逐的目标。此后，王权的威严和神圣性，一落千丈。
虎父偏出犬子，历史的偶然性，跟短命的兰开斯特王朝开了个大玩笑，人畜无害的亨利六世把兰开斯特王朝的辉煌消耗殆尽。作为君主，他的无能就是罪过，也是他的不幸。因为他不是少年天成的君主，导致了其一生的悲剧。假如亨利六世能有罗曼诺夫皇朝的伊凡大帝一半的才干，也就不会有贵族混战、都铎掌权那些后话了。当然，历史没有假如，只能顺应每一个偶然延续下去。
英剧《白王后》剧照，爱德华四世和伊丽莎白王后
内战初期，即使夹带私仇，贵族们多少还打着维护国王的名义，始终奉那位疯癫无能的亨利六世为国王。等到约克公爵公然身穿带有镣铐徽记的袍服并持剑进入议会索取王位，所有贵族和平民对他的篡位野心都报以沉默。但他毕竟开了这个头，让更多人也起了觊觎王位的野心。而约克公爵的儿子爱德华四世终于实现了这个野心。
长期处于内战中的英格兰，期盼一位有实力的新君主扭转局势。从贵族混战中脱颖而出的爱德华四世，可以说正应了英格兰的期盼。爱德华四世很有政治头脑和军事才干，逐步稳定了局势，这可以说是当时的大功一件。
爱德华四世英俊风流，据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一生情人众多。作为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年纪轻轻的爱德华四世娶了比他年龄大、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伊丽莎白，着实让人震惊。找不出合理解释的世人，总把这场婚姻归咎于伊丽莎白用巫术迷惑了爱德华，或者归结为一场不沾染政治利益的浪漫爱情。
丹•琼斯却有另一种理解。他认为，爱德华四世选择伊丽莎白，是有充分的政治考量的。伊丽莎白出身于小贵族，这场结合不会给爱德华四世带来被外戚控制的压力，还可以表明爱德华四世的统治不偏倚早期交好的贵族，更能通过伊丽莎白的家族成员跟各大贵族联姻，巩固政权。虽然民众更喜欢“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爱情诠释，但是丹•琼斯的解释看起来更务实，符合爱德华四世在当时的政治需求。
英剧《白王后》剧照，理查三世、爱德华四世和乔治三兄弟
经过大大小小的战争，爱德华四世给英格兰带来了短暂的和平。可惜的是，历史再次跟约克王朝开了同一个笑话，爱德华四世同样英年早逝，留下年幼的爱德华五世继位，而野心勃勃的理查三世不出意外地篡位了。
其实，类似性质的事件发生了不止一次。疯癫的亨利六世被爱德华四世囚禁。爱德华四世不杀亨利六世，觉得这位在世的国王对他的王位没有任何威胁，可见亨利六世的存在感多么低。爱德华四世的弟弟乔治曾两次反叛爱德华，还曾经囚禁了爱德华。理查三世篡位后，把爱德华四世的两个儿子关进伦敦塔，就是后来失踪的“塔里的王子”。
长期的混乱，让英格兰王位如同儿戏，仿佛很容易就能夺取。王权的威严已然沦落至此，这么多人都想戴一戴这顶王冠，却都死在夺权的路上。人们没有想到，最后的赢家竟是最不起眼的都铎家族。
都铎家族打败了理查三世，接下了内战时期王位接力赛的最后一棒。其实都铎家族的胜利非常偶然。长期内战几乎让有实力的贵族全部覆灭，亨利•都铎逃亡在外得以幸存，最后凭借着跟王室相关的一丁点微弱血脉，主张了自己的继承权。
英格兰已经混乱了太久，流了太多血，人们翘首以盼的是久违的和平。在贵族混战的末期，都铎家族适时地送来了这份和平大礼。为了增强自己的合法性，都铎家族刻意宣扬“玫瑰战争”的概念，用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浪漫结合，迎合疲惫的英格兰所渴求的联合、统一、和平的期望，遮掩了战争的创伤。
其实，细数亨利五世死后多年内战的根由，是无能的亨利六世无法掌控王权，导致朝政混乱，矛盾逐步升级，引发了内战。在内战中，贵族的野心也逐渐升级，从夺取护国公的执政大权，升级为夺取王位。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亨利六世头上那顶脱离了王权的王冠。没有王权的加持，空虚的王冠太过脆弱，根本无法维系君主的统治。
几十年的内战过程很复杂，几乎所有贵族都卷入其中，如果把整个过程比作一部大戏，都铎家族在这部戏中只是很晚登场的小小配角。在混战的末期，都铎家族夺取了胜利，的确存在着一定的偶然性。也正因如此，都铎家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牢牢掌握住王权，戴稳英格兰王冠，才刻意炮制出“玫瑰战争”的噱头，意图把都铎家族打造成整个内战过程的主角和众望所归的赢家。
玫瑰战争这段历史，很吸引人的关注。马丁的魔幻巨著《冰与火之歌》，就以这段历史为蓝本，所以，看《冰与火之歌》或者美剧《权力的游戏》，总能找到玫瑰战争的影子。英剧《白王后》也基本遵循了这段历史的发展主线。不过，要想详细了解这段历史真相，丹•琼斯这本《空王冠》会给人不同的启发。
2018.09.29雾凇
图片来自网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