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实

   我是一名护士，我感染了HIV，望着手里刚出的化验报告，竟然出奇地冷静……

   一个星期前的深夜，医院来了位发烧的女病人，弱柳扶风却浓妆艳抹，按照医嘱我给她上水后回护士站补记录单。后半夜了，我去给她拔针，却看见针头已被她擒在手中，手背进针处血流不止。我连忙给予压迫止血，询问过程中我端详着她，厚重的粉底遮不住脸上的皱纹，眼底无尽的空洞与绝望让我不禁好奇又无条件的同情。

 “啊！”这声尖叫是我发出来的，趁我分心这个坏女人手里的针刺进了我的手背。我瞪大了眼睛，女人却慢慢弯起了嘴角，瞬间恐惧和愤怒充满了我的整个身体。当班的医生护士闻声赶来处理了现场，我拼命挤出伤口的血，冲洗，挤血，冲洗，挤血……登记，检查。

    她有艾滋病，我猜到了，这样一个深夜浓妆艳抹的香水女人，那样摄人心魄的绝望怨恨的眼神。我选择了同情她，她却选择泄愤于我，多么可笑啊。此刻的我那么冷静，不是因为看得淡然，而是被人性的阴暗面震惊。

    为什么是我呢，我呆坐在床沿，外面的人早把我这可怜人的事迹传遍了吧。我沉默不语，双目无神，脑海里闪烁着大学课堂上老师讲解艾滋病时一张张触目惊人的幻灯片。全身肿大的淋巴结，遍布口腔的白色溃疡斑点，令人作呕的卡波西肉瘤，还有各种并发症我快记不清了，但没关系，以后都会出现在我身上吧。想到这我竟笑出了声，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前臂，真实的疼痛多么发人深省啊。

    嗯…我这辈子算完了吧。

    打开窗子的瞬间我一跃而下。

    就这么死了吗？

   如果刚才没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十年之后我才会发展到艾滋病期。这不算短的几年，我大可放肆过着自己向往的浪漫人生。

   如果刚才没跳下去，这十年我可以陪着爸妈，毫不吝惜地表达自己的爱，为他们做饭，陪他们看电视，谈心事。

   如果刚才没跳下去，也许我还能谈段山无棱天地合的小确幸，挽着另一半的手从薄情的前任面前招摇而过。

   如果刚才没跳下去，山间的风，涧里的水都等着我去用心爱。

   没有那么多如果了，我被地心引力拖拽着越来越加速，伴着深刻的后悔我挥舞着四肢做着无力的反抗，却还是重重地砸了下去。

 “砰！”一瞬间我惊醒，定了几秒，撑起身子靠在了墙上，窗外月朗星稀，我大口喘着气，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