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沙暴危机
他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屋檐滴到脚边,宝力刀还攥着那根鹰羽,一动不动。风从北面卷来,带着湿土和枯草的气息,吹得他衣角贴在腿上。
天边的云开始往一处聚,颜色由灰转褐。巴图没在意,转身进屋取绳索和干粮袋。羊圈里的羊躁动起来,来回走动,鼻孔喷着白气。他刚把门拴好,风突然大了,刮得蒙古包哗啦作响。
“回屋里去!”巴图对宝力刀喊。
宝力刀没应声,也没回头,抱着木箱就往坡上跑。沙子已经开始打脸,睁眼都费劲。巴图扔下麻袋追上去,一脚踩进松土里差点摔倒。
风越刮越猛,远处的山影没了,天空像被黄布盖住。巴图看见宝力刀跌了一跤,膝盖磕在地上,但他立刻爬起来,还是朝那个背风的土坎冲。母狼已经在那儿等了,趴伏在凹地边缘,尾巴扫开浮沙。
巴图赶到时,宝力刀正把幼狼塞进怀里,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母狼抬头看了他一眼,喉咙里滚了一下,随即咬住宝力刀的腰带,把他往深处拖。土坡一侧已经开始塌陷,碎石滚下去砸在草根上。
头顶传来一声鸣叫。
雄鹰从风暴中穿出,翅膀张开几乎碰着地面。它一次次俯冲下来,用翼尖拍打迎面的沙流,硬是在风墙里撕开一道口子。沙粒打在它羽毛上噼啪响,有一片翅羽翻了起来,露出底下深色的筋脉。
巴图脱下外袍想搭个遮挡,刚举起来就被风掀走。手摸进胸口,那根鹰羽还在,沾着汗,有点发软。他把它抽出来,高高举起,对着空中晃了晃。
雄鹰叫了一声,盘旋半圈,降得更低了。它的身体像一堵移动的墙,挡住正面最猛的风头。巴图能感觉到压力小了些,至少能站稳。
宝力刀靠着母狼蜷成一团,脸埋在臂弯里。一只幼狼探出头,鼻子碰到他的下巴,他又轻轻把它按回去。母狼用前腿圈住他们两个,耳朵一直竖着,盯着外面翻腾的黄雾。
风没停,反而更狠了。一块石头飞过来砸在巴图肩上,火辣辣地疼。他想挪位置,脚却被什么绊住——是刚才甩出去的破毡布,一角卡在石缝里。他扯了几下没拽动,索性用它压住木箱的一角,再拿自己的背顶住箱体,不让它被掀翻。
时间像是冻住了。呼吸变得又短又浅,每一次吸气都带进沙尘,喉咙发紧。巴图闭上眼,只靠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雄鹰还在拍翅,节奏没乱。母狼偶尔低呜一声,像是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忽然弱了一瞬。巴图睁开眼,发现宝力刀抬起了头。他看着巴图,嘴唇裂了口,下巴上有道擦伤。然后他慢慢抬起手,不是指向外面,也不是要什么东西,而是伸向巴图。
巴图愣了一下,伸手过去。
宝力刀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冰凉,但抓得很牢。力气不大,却让巴图动不了。
风又猛地扑回来,刮得人睁不开眼。巴图低头护住头颈,听见头顶上方一阵急促的振翅。雄鹰再次冲进最强的气流区,翅膀左右摆动,搅起一片紊乱的气旋。有那么几秒,他们头顶的空气竟然清了一些,能看到彼此的脸。
母狼趁机调整姿势,把整个身子横在他们前面。它背部的毛被风吹得全扬起来,像一堵活的屏障。宝力刀把脸贴在它身上,另一只手仍抓着巴图的手腕没放。
沙粒打在脸上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刺痛,反倒像细雨。巴图抬头看天,黄雾变薄了,透出一点昏暗的光。风还在刮,但不再像要掀翻大地那样疯狂。
雄鹰最后一次掠过他们头顶,翅膀收拢,滑向北方。它飞得很低,几乎贴着草尖,最后消失在一片模糊的地平线里。
巴图试着站起来,腿僵得不听使唤。扶着箱子缓了两下,才把宝力刀拉起来。宝力刀没松手,还是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木箱。
母狼先走出去,在前面停了一下,回头看他们。
脚下的地被沙埋了一层,踩上去绵软。巴图往前迈了一步,宝力刀跟着动了。他们三人一狼排成一行,在残阳下慢慢走。身后留下四道痕迹,有的深,有的浅,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去。
远处原本是蒙古包的地方,现在只凸起一个低矮的沙堆。屋顶的木架斜插出来,像一根折断的骨头。
宝力刀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幼狼,又抬头望向巴图,嘴唇动了动。
巴图的手还被他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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