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在火车站广场前转悠着,接了三个刚下火车的客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客人等的有点不耐烦,催促着。骄阳下,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黝黑的面庞上滑下来。
“再等等,再接一个人就走。”秀秀说着,脑海里响起了儿子昨天晚上打电话的声音。
“妈,我发工资了,七千多块。上大学的学费够了!你不要再跑黑车拉人了。”儿子的话让秀秀心里像大热天吃了根冰棍一样凉丝甜蜜蜜的。
“好,我不跑黑车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到火车站接你,你到天桥中央找我。”秀秀说。
“Txx次列车,明天中午12:18到站。”儿子说。
秀秀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屏幕,碎裂的屏幕上显示着12:12。
“我带你们先去车上坐着,把空调打开,你们凉快一会儿。我再去接个人,几分钟就走。”秀秀说。
三个人不情愿的跟着秀秀往火车站广场前的天桥上走去,秀秀的车停在马路的对面。他们三个各自通过网络约车群约到了秀秀的车带他们返乡,秀秀可以把他们从火车站直接送到家里去。如果买汽车票,到了县城还要再转车,花的钱和时间更多,而且也不方便。
秀秀带着他们刚走到天桥尽头准备下阶梯,突然发现天桥阶梯口下面出现了两个穿制服的人。
秀秀惊慌失措,被那些穿制服的逮着可不得了,扣车罚款不说,这趟车是跑不成了,儿子也接不了。
秀秀对那三个人说:“你们下了阶梯找个阴凉的地方先休息一会儿。我接了人马上过去找你们,电话联系。”秀秀说完,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那三个人骂骂咧咧地往下走,看见匆匆擦肩而过穿制服的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秀秀迅速跑到天桥尽头,下了阶梯就是火车站广场,走上几十步路就可以到出站口接上儿子了。
想到儿子,秀秀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儿子高考后填报完志愿就去南方打工了,准备上大学的学费。高考录取通知书都是秀秀帮他去取的。儿子很争气,刚满18岁就出去打工,加班加点挣了七千多块。
但是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孩子爸爸,秀秀又愁容满面,肝硬化肝腹水已是晚期。他们住不起院,就从医院里出来,在家里靠一点廉价药物维持生命。
秀秀现在开的这车是孩子爸爸的,自从孩子的爸病倒以后,秀秀才做起了跑黑车搞客运的生意。
“就是她!跑黑车的,抓住她!”冷不丁耳边响起威严的声音,秀秀的胳膊已经被一只手抓住了。
秀秀抬起头,看见面前一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的,抓住她胳膊是一个穿便装的黑瘦男人。
秀秀使劲儿一甩胳膊,挣脱那男人的手,扭头就往回跑。可是慌不择路地刚跑到天桥中央,对面穿制服的人也正巧走到了天桥正中。眼看着几只或黑或黄的胳膊,伸着大手向秀秀抓来,秀秀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两只手在天桥的栏杆上一撑,两腿凌空而起,便飞跃出去。
“啪!”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吱!——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秀秀像一块橡皮泥一样,紧紧地粘贴在冒着热气的黑色柏油马路上,一滩猩红色在她身边淌开。
“妈!”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又高又瘦的青年丢下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扑向栏杆。
几只手同时捉住了青年瘦瘦的胳膊,他手抓着栏杆颓然的跪了下去,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在地上走向天桥的时候,已经远远看见了天桥中央走过来的母亲。当母亲像一只飞鸟一样从天桥中间一跃而下的时候,他的灵魂也一起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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