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猪的故事

 

一头猪的故事

        一觉醒来，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竟然有了猪头，猪身，猪尾巴。

      更可怕的是我被关在一个肮脏无比的猪圈里，到处都是浮着污秽物的粪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

      欢迎你呀，新伙伴！

      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我放眼望去，顿时惊呆，竟有一头猪在开口对我说话。

      你……是人，还是……猪……

    我感到非常惊悚，语无伦次的问到。

      曾经是人，现在你我都一样，是猪。新伙伴，你先过这边来说话吧！你站的那个地方……是……厕所。

      听见它的回答，我只感觉一阵眩晕， 但还是听清楚它这句话的重点。我把目光转向地上，看见一地的污秽之物正冒着气泡，奇臭扑鼻，顿时感到恶心无比。我急忙迈出脚步，想要挪到老猪那个比较干净的角落。可用四条腿走路，还非常不习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歪歪扭扭挪到老猪身前。我没敢正视老猪它投来的视线，因为在它眼睛珠里会映射着我现今是一头猪的事实。我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头猪，急忙又问: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有没有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已经没救了。如果有救的话，我也不用在这里待三年！

      老猪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和悲伤，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会突然变成一头猪。比起我这头新猪，它更是悲惨，已经在这肮脏无比的猪圈里待了三年。

        新伙伴，既来之则安之，接受现实吧！做猪其实也挺好。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头猪。不可抗力，无地申冤。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绝不认同这个事实。

      最初的几天，我看见主人前来投猪食，就会疯狂嚎叫，大声求救。可主人一脸习以为常的面容，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于是，我只能以拒绝入食，用誓死不吃东西的方法来作抗争。

        就这样，折腾了一日又一日，我逐渐没了气力。这期间，老猪从来没有劝过我一句。它只在乎那一眼瞧见就会让人反胃的猪食，每顿都吃得津津有味。

        我闹腾了五天，已经饿得全身无力，双眼迷离。这时，老猪终于打开金口，劝我道:

        唉，新伙伴！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倔强，可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吃它，活着才是硬道理！其它都是瞎扯淡。别看它虽是些剩饭馊菜，全是地沟油，只要你吃了第一口。我保证你心里的这道坎就过去了。新伙伴，你得面对现实，你现在不是人，是一头猪，有吃有睡就行。人类的那些自尊，那些洁癖，都得滚蛋。

        第六天中午，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想想就听听老猪的意见，试着走到猪食盆边。可只要瞧见盆里那五颜六色的猪食，就一阵阵反胃，实在下不去口。就算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扑鼻而上的恶臭，也会把我熏倒。

        我决定就算饿死，也不吃盆里的猪食。于是乎，我四脚朝天，便饿晕了过去。我本想自己死定了，死了也好过做一头猪强。

        可我没有死。第二天，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我的嘴巴里喂东西。我缓缓睁开眼睛，恍恍惚惚看见一张猪脸贴在我的脸上，正嘴对嘴，给我喂食。

        于是乎，我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经过老猪这样一次无比恶心的人工喂食，我倒是可以接受那盆里的食物了。虽然开始吃得非常恶心，狂吐不止。可渐渐习惯那股味道后，也就和做人时吃家常便饭一样平常轻松，况且还全是免费午餐。

        几个月后，我已经接受变出猪的事实。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也听老猪讲讲他做人时的故事。不用早起去上班，也不用熬夜刷短视频，倒是活得无忧无虑。

        我和老猪也算是志同道合，相处的非常愉快。它还会把最好的猪食让给我吃。我们虽然变成了猪，但能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也是一件乐事。可我们是乎忘记了做猪的命运，注定悲惨。有一天，我们的主子带来一个凶神恶煞的人。

      王师傅，你看看我家这头老猪，又白又胖。全年都喂猪草，从来没有喂过一顿饲料。肉肯定杠杠的好，你看看能出多少钱……

      主子和杀猪佬的生意在一阵讨价还价后谈成了，和我祈祷的结果恰恰相反。老猪就这样被主人卖掉，很快就要被杀猪佬牵走，杀掉，然后再浇上开水，剐去猪毛，开膛破肚，把心肝脾肺肾全部掏出来，做成食物，供人享用。

        面对这个很快就要被屠杀的命运，老猪倒是非常镇定，没表现出一丝畏惧。只是它一宿都没有合眼。做人时，每天为了生存累成狗。现在变成猪，却要被人类屠杀，喝血吃肉。想想怎么活都是悲剧。

        第二天，老猪就被杀猪佬带走了。走时，它没有嚎叫，也没有做出什么反抗。一路吃着主人丢在地上的玉米粒，坦然的奔向死亡。它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老伙伴，做人，做猪，都会死。竟然会死，被人杀掉，吃了，也算死得有些价值，你说是吧！

        老猪走了，永远走了！猪圈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对……是就只剩下我一头猪。主人每天都按时来投猪食。我再没有用绝食来作抗争，如往常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我想这样会胖的快点，才会早些被主人卖掉，被杀猪佬杀了，吃了，也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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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故事偏偏又有了新的情节。半年后，主人瞧见我长得白白胖胖，眼睛都乐开了花。一天，他牵来一头小花猪给我作伴。

        这头小花猪明显和我不一样。以猪的审美眼光，算是一头绝色美猪。当小花猪慢慢睁开眼睛。我知道她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呜呜呜呜……

        小花猪之前也是人，肯定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它现在就知道嚎啕大哭，我只能默默无言的待在一旁。这是个无比残酷的事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接受现实。

        小花猪开始也和我曾经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残酷命运一样，拼命向主人求救，每天拒绝入食。晚上就畏缩在那个我牺牲身体去弄干净的角落里，默默哭泣。

        于是乎，她的结果和我一样，饿昏了。我便得像老猪当时救我一般，英猪救美……

        时间总是一副最好的良药。即使是我们坚持的东西也会被它扭转，改变。后来，小花猪同样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每天，和我一起吃了睡，睡了吃。有兴致的时候，我们也聊聊做人时的一些趣事。她说她喜欢旅游，最喜欢去没什么人去的地方……我知道她做人时肯定是一个非常特别女孩，现在也是一头非常特别的猪。好比她上厕所，总要我回避。她吃猪食，先要我把最脏的那些吃掉……

        恍眼间，小花猪已经和我作伴好几个月了，我们早成为患难与共的朋友。而我们的主人，好像不只是想把我们喂胖卖掉。他每天前来投食，总会站在猪圈门口静静凝视我们好一阵子才会离开。

        作为成年猪的我们，当然都知道这个人类的心思。他想让我和小花猪交配，给他生一群猪宝宝。

        可我和小花猪相敬如宾，誓死不从。愿本以为我们这样顽强抵抗，他就拿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喂胖买掉。可人类的头脑怎么可能只有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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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弄来一头健硕的大黑猪。大黑猪一走进猪圈，看见小花猪后，瞬间双眼放光。就急不可耐的扑过来，想一亲小花猪的芳泽。

        你要干嘛？

        我立马挡在小花猪身前，对大黑猪吼道。大黑猪听见我的声音一愣，急忙刹住四腿，停在原地，凶神恶煞的注视着我。气氛非常凝重，我试着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就问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你是人，还是猪……

        大黑猪没做任何回应，仿佛不知道我在叨咕什么。难道它真是一头名符其实的猪。就在我疑惑思考之际，大黑猪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嘎嘎嚎叫几声，意思是让我滚蛋，别阻挡它猎捕美色。

        我也嘎嘎的嚎叫了几声，以此回应它若想要动小猪猪的一根毛发，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黑猪恶狠狠凝视着我，眼神里充满杀气，随时都会扑过来，给我致命一击。小花猪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而我的意思非常坚定，誓死也要保护小花猪不被大黑猪糟蹋。

        嘎嘎嘎……大黑猪非常愤怒，四脚一蹬，飞快向我扑来。我也算是身手灵活，很巧妙躲过了它的一波攻击……

        战况非常惨烈，几个回合下来，我和大黑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显然我伤得比较重，后脚已经被它咬出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我已经瘫软在地，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就等大黑猪走过来咬断我的脖子。

        就在此时，小花猪跑到我身前，和大黑猪做起对峙。大黑猪又嘎嘎叫了几声，音调很轻，简直是在故意挑逗。

        你这头不要脸的大黑猪，欺负一头母……一个女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过来咬死我呀。

      就在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候，主人跑进猪圈，牵走了大黑猪，并留下一句人话:

      我再给你们几个月时间，若再不给我弄出一群猪崽子。公的就卖给杀猪佬，母的就嫁给大黑猪。

          他这句话像自言自语，肯定也是在说给我们听。我很纳闷他为什么会觉得猪能够听得懂他讲的人话。我更纳闷我们说的人话，他为什么又听不懂。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小花猪如何给他弄出一群猪崽子。

      把我卖给杀猪佬，和老猪一样被杀掉，吃了，我倒是求之不得。可把小花猪嫁给大黑猪那个禽兽，别说小花猪不同意，我更得抗争到底。可是我们没有抗争到底的资本，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要不，我们……就给他生一群猪宝宝吧！

      就在我无比迷茫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小花猪有些羞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好。

      我完全没有考虑的回答到。

      被捆在这肮脏的猪圈里，我知道无法给小花猪一个漂亮干净的婚礼。也无法送给她结婚戒指，就算有戒指，也不知要戴在她那只脚上。这些东西都只是一种仪式，其实并不重用，重要的是真心相爱。我喜欢小花猪，小花猪是乎也喜欢我，这样就够了。于是乎，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终身大事。没有浪漫的仪式，只有猪圈外那美丽的月光。没有亲人祝福，只有迎面扑来的恶臭。但我们拥有的回忆，却是最刻骨铭心的一种。

      亲爱的小花猪，你愿意嫁给小白猪吗？

      我愿意！

      结婚以后，我和小花猪恩爱无比。虽然我们的天地只有狭小污秽的一隅。但我们心已经去到喜马拉雅山，去到乌蒙大草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我们也得遂了主人的心愿，准备给他生一群猪宝宝。他送来的猪食一日比一日干净。

        小花猪的肚子愈来愈大，我们愈来愈兴奋，也愈来愈焦灼。

      而命运翻云覆雨的手，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给人捶上致命一击。有一天，那个凶神恶煞的杀猪佬，在主人的陪同下，又出现在猪圈的门口。

        我虽然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也曾盼望这一天早点来临。可现在我是万分不愿意它会来得这么快。

        它来的时候，我的小花猪正在午睡，并没有发现这个不速之客，就要带走她丈夫的生命。她醒来后，我也不会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命运将会和老猪的一样任人屠杀，我肯定会为了她像人类撕心裂肺的嚎叫，会头破血流对人类抗争。只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正在安稳甜美的入睡，那就让她能够安心过一秒是一秒。

        这将会是一个无可抗争的现实，明天，我会乖巧听话的跟着杀猪佬走，我会对小花猪说:我只是跟着他们去外面溜达一圈，很快就会回来。我会让她好好生活，静静等待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孩子，我的孩子呀！我是多想看你们一眼，可是你们的父亲没有这个机会了。但我很爱你们，很爱很爱。愿你们会变回最初的人样，快快乐乐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