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0
“Jany，后天‘海洋之星’就要在九龙进行拍卖了。我相信神偷金燕子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一定会趁这两天再次行动。我们要精密布署，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不能及时逮捕他，让他再次得手，往后就更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黎仲则是这样对毛十七说，也是这样做。偌大的房间，安静得没有声音。毛十七听黎仲则详细讲解着本次的计划，如何防备、如何出击，心里不免更乱了。不过，倒情不自禁有点佩服起眼前这个男人来。虽然自己是行外人，也深知这份计划是非常缜密出色，将‘海洋之星’防御得滴水不露。男人可以这样细心真的很难得，难怪他年纪轻轻却是香港警界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由此也可见他对这宗案件的确很重视。
“Jany，你觉得这份计划怎么样？”
“很好。”毛十七打起精神，努力装出十分专业的样子。沉吟了良久，点点头。不过，天可怜见，她说的也是实话，在她眼中，真看不出有哪些破绽。
黎仲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么太好了。希望这次我们能顺利将他逮捕归案。”毛十七蹙起眉。他语气中似乎总隐藏着什么。尤其，她留意到每次当他提起金燕子三个字，神情总会变得很冷峻，似乎带着某种仇恨的意味……
“你和金燕子有仇对不对？”
很冒昧地脱口问出这句话，毛十七自己都吓一跳。
黎仲则没有料到她这么问，陡然一呆，神情却越发冰冷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明显变了。
毛十七深思地望着他：“我说得没有错对不对？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金燕子不是普通的警匪关系。我觉得……你在恨他。”
黎仲则惊讶了，惊讶于她的观察力。同时，他沉默了。
毛十七看到他的眼神忽然幽深起来，凌乱地透出痛苦的颜色。不觉有点后悔：“如果你不想说，可以……”
就在这时候，黎仲则抬起头，说：“是。”
“啊……”毛十七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可是，黎仲则的的确确开口了，他定定望着她，缓缓道：“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我隐藏得很好。你是第一个发现我心情的人……”
“是，我和金燕子不仅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恨。”
黎仲则眼中发出一种凌厉的光，带着难以形容的恨意：“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提早退休移居加拿大吗？是因为——我的母亲去世了。”
“她的死和金燕子有关系。”
“是的。金燕子其实是一个犯罪团伙，并不只有一个人。也许你们国际组织还在调查。可是我的母亲，早在退休之前的那段时间已经着手调查，并且掌握了实质的证据。她生前也是一名警务人员，嫉恶如仇，有‘清道夫’之称。她会得到确切的消息，是因为她有一个朋友，正是其中的一员。因为厌倦了那种生活，想摆脱组织，所以才向我母亲供出一切，求她帮助。可是这么一来，由于我母亲知道得太多，所以……她被那个组织的成员灭口了！”
“啊！”毛十七掩住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黎仲则眼中隐隐有泪光：“那一年，我只有十二岁。我父亲既伤心我母亲之死，又唯恐对方斩草除根，所以我们举家迁往加拿大。我是三年前才回香港的……这些年，我父亲努力让我们从丧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可你知道吗？我母亲死去的那一幕在我脑中只有一天比一天清晰。我记得……那天，她下楼去为我们买早餐，我就在窗口跟她说再见，我看见她对我慈爱地笑，看着她渐行渐远，觉得好幸福。忽然，很大一阵枪响，然后，我看见她倒在街心，鲜血，浸透了她身上的白衣……”黎仲则握紧了拳头，声音哽咽。仿佛回到那个明媚的夏日，骤然惊变，让沉浸在幸福憧憬的孩子一下子梦幻破裂……
毛十七看到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着，在这一刻，他已经不是一个独断独行的警官，而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般孱弱。心底不禁代他可怜，一种微妙的怜惜油然而生。不由去握他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黎仲则轻轻一震，看到她眼中的同情和关切，不由露出感激的神色。他很快振作起来。不经意流露出的难得的脆弱一闪而逝，取而代之是一种决绝的坚毅：“我对自己发过誓。母亲的血不会白流。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歼灭金燕子这个犯罪组织。”
他的语气那么坚定有力，甚至是不容置疑的。
毛十七怔怔望着他，心底竟有丝朦朦胧胧的喜悦。是因为庆幸灾难不幸并未使这个倔强的男子屈服，反而激发了他昂扬的斗志？抑或其他？她自己都无法分辨。只知道，如果之前，她与他讨论的所谓计划只是为了敷衍，那么这一秒，她却是真心实意希望帮助他达成心愿，为他做任何事。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黎仲则深思地望着她，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良久，他对她说：“谢谢。”
这轻轻的两个字，却包含了谁都无法估计的重量。毛十七的心竟为此莫名地震动了一下。
两人凝眸相对，不再言语。惊讶而若有所觉着。
静谧的空气里——某种突发的、暧昧的情绪在隐隐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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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成功的夜晚。一个宾主尽欢的宴会。
为了庆祝“海洋之星”拍卖会的圆满成功，在中环市中心的泰华国际大酒店举办一个空前盛大的庆功宴。在这个宴会上，“海洋之星”将作出最后一次展示，在明天早晨，它就会交由巨资竞标的赢家买主带回北京。
夜幕降临，大酒店内万灯齐亮，衣香鬓影，笑语喧哗。优雅柔和的音乐，豪华的装潢，摇曳的锦衣华服，长长的自助餐桌，各式各样尽善尽美的食物，浓郁的鸡尾酒的芬芳，烘托出一个如梦如幻的夜晚。
出席本次宴会的都是香港的绅士名流。每一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宴会的召开。曾经邀请了四个国家最著名的晚会设计师进行了精心的筹备，并且为了确保安全，几乎出动了香港过半的警卫人员。
因此，此刻晚会气氛是热烈的，每个人都在笑。欢乐的笑声，几乎使再心事重重的人也不禁要放下心来，全心全意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守了好多天，金燕子都没有再出现。像今天晚上，里里外外这么多警察便衣，他更不可能会出现。我想，他可能已经放弃了。”毛十七在进入宴会之前 ，曾经低声在他耳边说。可是黎仲则不是这么想，他凝眉半晌，沉声道：“金燕子行事出人意表，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只要‘海洋之星’一日没有送出香港，我们就绝对大意不得。宴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这次宴会也邀请了警界的知名人士。为了不引起宾客的恐慌，负责安全的黎仲则乔装进入，毛十七因为身份不能泄露的缘故，所以是以他未婚妻的名义出席。
这对毛十七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经历。为了出席宴会，可以说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天知道，要她穿上这种现代的晚礼服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更别提脚下那双要命的，足有一寸高的高跟鞋。虽然这打扮令她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显示出从所未有的妩媚和美丽，可是，她实在不喜欢。现在，她的脚疼得就要断掉一样。
“你还好吧？”黎仲则担忧地看着她——她的样子，真的很不妥耶。毛十七苦笑一下，好？要真好才见鬼呢！正要说话，前面走来一个端酒的侍应，冷不防迎头撞上。
“哎，”尽管只是很轻的擦碰，但盘上的鸡尾酒也倾倒了下来，溅湿了双方的衣袖。
“对不起小姐。”那个侍应近乎手忙脚乱地道歉，颇为狼狈。黎仲则走过来，皱着眉：“怎样？”
毛十七用纸巾轻轻揩干衣袖上的酒渍，低声说：“我没事。好在今晚我衣服的颜色比较沉，不留心应该看不出来。”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那侍应再一次说，垂下头，诚惶诚恐的声音令毛十七很不忍，她对他展开一个近乎温和的笑容，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你的衣服也湿了，快擦干吧！”说完，把纸巾递给他。
“谢谢。”他有点受宠若惊，伸出左手接过纸巾，道了声谢，走开去。离去的那一刻，他很自然抬了一下头，毛十七依稀看见他有双很亮的眼睛。
“这个侍应肯定是新来的，不然不会这样冒失。”毛十七浅笑道。
黎仲则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有点疑惑。这么高端的宴会没有可能会聘用新手。可是他没有来得及细想，因为在这个时候，惊变发生了，金碧辉煌的宴厅中央，灯火忽然一起熄灭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海洋之星’不见了……”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恐惧的阴影像定时炸弹，在每个人的心头蔓延。陡然“砰”的一声枪响，尖叫声、脚步声此起彼伏，忽然响成一片。
“到底是怎么回事？”黑暗中，毛十七吃惊地问。
“请大家保持冷静、站在原地、保持秩序，不要造成恐慌，我们警方会确保大家的人身安全……”
黎仲则听见警方有人在发言，努力想维持现场的秩序。可是他此刻的心思却在不停地疾转，他在思索着，“海洋之星”的失踪。为什么在重重守护之中，他仍有机会下手？除非……他一早已经混进来了。那么，他是以何种身份存在呢？要知道，进入宴会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出入全都有严格检查过邀请卡的。蓦然，黎仲则心中一动。刚才那句“‘海洋之星’不见了”是谁说的呢？那声音仿佛有些似曾相识……对了，是那个侍应的声音！黎仲则努力回想他的一举一动和声音。越发惊疑。那侍应的冒失，实在不像经过训练的服务员！而且，他为什么总低着头呢？又为什么，接纸巾的时候，他伸出了左手，而不是右手？如果他不是个天生的左撇子，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莫非……他的右手受过伤……黎仲则惊讶了，想起了博物馆的那一枪……
宴会的电源很快被抢修好了。灯亮了起来。黎仲则看到了一室的狼藉和混乱。宴会已经失去了秩序。心中更无怀疑。“一定是他。”
刚才那个侍应就是金燕子。冒充服务生混进酒店，神不知鬼不觉，在电源上动了手脚，得手后，电源一灭，就刻意制造出混乱，好趁乱逃脱。就是这样。
“那个侍应就是金燕子。”
“什么？”毛十七一惊。
“他现在一定还在酒店里。你和我，分头找。”
“好。”毛十七明白过来，心中别提有多惊讶了。
这个金燕子，真是太狡猾了。
“G705，G6007，G231各分队听着，立即封锁酒店所有出入口，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尤其留意以侍应装束出入的30岁左右中国籍男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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