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小镇街头,路灯时明时暗。
我满心焦灼,口中呼吸都有七分急切。
“孩子在哪?她们能去哪?”
“想想,再想想,在哪里?”
“看监控,看看去哪了!”
“能去哪?”
“在哪里?”
……
我瑟瑟发抖,似乎是冷的,但又不确定。
女孩的父亲的一句又一句的“不可能”,排除臆想的意外,这种意外是所有女孩子都难承受的羞辱。
另一个女孩的母亲,似乎是冷静的,但眼睛的潮气一再泛起。
酒气冲天的男人,怒火中烧,盯着我的眼睛,三步之外已经举起了拳头,怒斥我枉为人师。
“唉~老哥,管管你们的人,我们都着急,都先找孩子。”
我真的没时间也没兴趣应付一个醉酒的男人。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挥拳过去,同时,接受猛烈的疼痛。
可我更想找到孩子。
大家都想。
能去哪呢?
九点半下晚自习,两个乖巧的女孩,除了学校和家,还能去哪?
问遍了所有能接电话的家长,所有两个女孩可能去的地方。
午夜两点,或者凌晨两点?不管是那位父亲还是那位母亲,抑或热情的邻居,抑或那位冷静的警察,和我这个疲惫焦灼的老师,都只能空茫地盯着手机。
再也找不到可以打过去的手机号了。
无措,无计可施,也无望。
那位父亲说,大家都回吧,明天早上也许就回来了。
没有人接话,唯有沉默。
那位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劝大家回家。一位父亲焦灼也许只有另一位母亲能理解。
但他看着别人和他一样为孩子着急的时候,欣慰之中有太多的不忍。不忍别人在寒夜中承受冷冻,也不忍别人在他人熟睡时奔波……
那份朴实的感情,与他对女儿的担忧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两点多,大家怀着惶恐惊惧不安与丝丝缕缕微弱的希望回家了。
我躺在温暖的被窝中,脑海中都是关于女孩可能遇到的危险。
都是一个个践踏天真善良的危险,都是黑暗。
光明与希望一退再退,几乎无迹可寻。
我想,明天早上六点去教室,等她们平安归来。
可能吗?
一夜无眠,又怎么可能入眠?
没到六点就起床了。起来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看着时间慢悠悠的往前晃荡。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般慵懒那般缓慢过。
六点半之前,学生是不会来的。
但我实在等不到六点半了。
熬到六点二十是极限。
但是,在打开教室门的那一刻,我恨我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恨那个在午夜彷徨街头的自己。
我恨那个脑中过了千千万万种可能,唯独忽略了教室的自己。
两个女孩,穿着单薄的校服,就那样在空旷寂寞又寒凉冷清的教室待了一晚上。
那个夜晚,得多冷啊,又是怎样的孤独无助?
我不敢想象。
那一刻,我被自己的悔恨吞噬,又被一丝庆幸捞起。
那些在黑暗中啃噬我的种种不幸没有发生,那些,终归是一场梦魇。
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我向所有的神灵感谢。
平安归来,平安归来。
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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