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我与父亲(15)
工作、恋爱、结婚、生子，人生中的几件所谓的大事，在宁雅身上无一例外的接踵而至。
“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宁雅的声音一副严肃，被捂着的嘴巴强忍着笑声，心脏莫名其妙的“扑通、扑通”有力而急促的跳动着。
“我一定认真的听，你说。”电话的另一端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 宁雅故意将11位的手机号码倒着念，心里暗自窃喜。不诚想宁雅也有这样顽皮的一面。
“###，我记下了。”男孩准确无误的念着宁雅的手机号，传来得意的笑声。
宁雅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挂断电话。像是在逃避什么。宁雅故意倒着念手机号码是有原因的。
男孩子追求宁雅已半年之久，宁雅始终不肯见他一面。
他们的故事像极了小说《傲慢与偏见》里的男女主人公。伊丽莎白在舞会上认识了达西，但是耳闻他为人傲慢，一直对他心生排斥，经历一番周折，伊丽莎白解除了对达西的偏见，达西也放下傲慢，有情人终成眷属。
追求宁雅的男生没有达西的傲慢，宁雅耳闻到的是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同样的，至此宁雅对他心存偏见，心生排斥。
这半年期间，男生一再的约宁雅见面，宁雅一再的拒绝。
“你从哪儿得来我的手机号？”宁雅毫不客气的问道。
“我在街上看到了你，只一眼便喜欢上了你。我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才寻到你的手机号码。”男生近乎深情的说着。
“抱歉，我没看见过你，所以不认识你。”宁雅极其干脆、利索的挂断电话。前面就提到过，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宁雅有着坚韧般的倔强。有时近乎无情与冷漠，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之感。
或许越是难得到的越是惦记，越是上心，越是珍惜，是人类的通病吧，一种不能自持的心理效应吧。
男生执着着他的执着，每日定时、不定时的电话，或闲聊、或问候，或关心、或蜜语甜言，信息更是多到泛滥，2008年还没有微信，宁雅的手机要爆了。
在宁雅的手机“爆”之前，宁雅自己先“爆炸”了。
高冷的宁雅直接换掉了手机号码。
最初的几天，宁雅心下暗自窃喜，像是赶走了一个“瘟神”一般，宁雅坏坏的笑着、乐着。可渐渐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令宁雅烦躁不安。
几天之后。
电话铃声吟唱着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忧伤的旋律、如诗如画的歌词、马修.连恩低沉醇厚的歌声，歌曲结尾处的火车铁轨声，听着的人陷入纯净的忧伤之中。这首曲子在网络上被誉为世界上最伤感的英文歌曲。
宁雅有时候很奇怪，就是这样，莫名的喜欢一些悲伤的曲子，悲伤的故事。
宁雅迅速的按下听筒键，曲子只吟唱了短短几十秒。宁雅不同寻常的举动，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很显然，她在等待着什么。
“喂，你好！”宁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与礼貌。
“喂...是我...###"男生慢吞吞的说着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又打电话？”本该是一句责问的话，宁雅传递的依然温柔。电话还是那个执着的男生，这样看来，在执着这个词上男生与宁雅倒是不分伯仲。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共同点呢？
电话的那头，男生的声音快慢相宜的娓娓而谈。电话的这头，宁雅悄然无声的听着。万籁俱寂，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似是一通长途电话，终于断了线。
宁雅的手里依然握着电话，耳边回响着男生温和的声音“别再换号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宁雅不自然的放下电话，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却未曾察觉已微微泛红的脸颊。
宁雅鬼使神差的再次换掉手机号码，她更加执拗的确信，男生是个地道的“江湖老手”，“情场高手”。
宁雅既相信一见钟情，也深信日久深情。两者之间，宁雅更渴望的其实是浪漫而神秘的一见钟情。
在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情况下，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熟悉感，似曾相识，怦然心动，心会慌乱，呼吸会急促，情不自禁，那样的感觉刻骨铭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宁雅很有涵养的耐心的听完男生一个人的独白，默默的挂断了电话。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疑问，这是宁雅惯有的做事风格。她总是凭着自己对事物的认知与理解，独断的专行，哪怕一错再错她仍然固执、执拗，从不肯向自己屈服。她对自己总能做到残忍，总能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从而做出与之相反的举动。
宁雅心里的一角正在崩塌，一种感动强烈而热烈的袭来。
宁雅的生活依然平淡无常，对于工作适应了许多。宁雅仍然辨不清人心，她也不刻意去揣摩，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宁雅与同事聊天，认真扮演者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宁雅听来一句话“少说话等于吃药。”
日子似粘稠的麦芽，一天天就这样溜走，期间宁雅偶尔会想起那个男生，期间男生又寻到了宁雅的电话，宁雅的手机号换了又换。
此刻的宁雅，心里崩塌的一角已经扩大，宁雅自己并无察觉。恐怕连她自己都已说不清，一次次的换号真的是讨厌吗，还是早已转变了性质，好玩儿的把戏吗？还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考验呢？
“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宁雅的声音一副严肃，被捂着的嘴巴强忍着笑声，心脏莫名其妙的“扑通、扑通”有力而急促的跳动着。
“我一定认真的听，你说。”电话的另一端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 宁雅故意将11位的手机号码倒着念，心里暗自窃喜。不诚想宁雅也有这样顽皮的一面。
“###，我记下了。”男孩准确无误的念着宁雅的手机号，传来得意的笑声。
故事回到了开头的那通电话。
多年以后。
“我倒着念手机号码，说的那么快你是怎么记下的？”宁雅一脸的认真问道。
“你一边说我一边用笔记下的呗，你真以为你老公我记忆力超强啊。”说话的是宁雅的老公，亦是当年的那个执着的男生。
“想什么呢，我的小傻瓜，是不是觉得被骗了，哈哈哈哈。”宁雅的老公笑声爽朗、阳光，正如他本人似春风拂面，清香四溢。
“笨的是你吧，我只是故弄玄虚而已。” 宁雅也低低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在笑自己笨呢吧？哈哈哈哈” 爱人问道。
宁雅没有回答，宁雅将要守着这个秘密，把它深埋在心底最深处，偶尔拿出来让自已笑一笑，继续着单调、重复、却又温暖、幸福的日子。
“妈，那个男生又给我发信息了。” 宁雅对母亲说道。时间又回到男生追求宁雅的那一段。
“说什么了？”宁雅的母亲问道。
宁雅真的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成长的路上几乎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宁雅的青春期没有经历叛逆，就那样平平常常的过去了。这与宁雅的性格极为吻合，平平淡淡、安安静静。
宁雅想要母亲知晓，因为已是成年人，所以关于恋爱没必要遮遮掩掩。宁雅更想得到父母的认可，宁雅不想像身边的朋友那样，恋爱的开头轰轰烈烈，最后由于双方父母的反对成为一个个戏剧性的结尾。所以，从一开始宁雅就对母亲毫无保留，只是父亲那里，宁雅想到父亲的古板、守旧就泛起了愁云。
父亲一定会这样说“越是能说会道的越是靠不住，小心让骗了。”呵呵呵呵，再联想到父亲说话时的表情，宁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父亲那里嘛，只能交给母亲了，这样的话题宁雅对父亲说不出口，她知道父亲也不希望听她跟他说这样的话题，无论他们之间有多么亲密，无论他们之间有多么爱对方，他们之间永远横着一道坎，那是他们的性格，他们永远都学不会向对方表露自己的内心。
“他问我爱吃什么，我说红豆粥。他说他会做，以后天天做给我吃。”宁雅对母亲说道。
“那你问问他怎么做，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做。”母亲教宁雅这样说。
母女二人摆弄着手机，像是在玩恋爱攻略的游戏，母亲扮演者诸葛孔明的角色。
“妈，你真行，看不出来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嘻嘻。”宁雅调侃着母亲。
母亲是家里性格最好的那个人，脾气最好的那个人，心态最好的那个人，母亲像大肚弥勒佛一样，终日将微笑挂在脸庞，似乎她的心里永远都没有烦心事。诚然母亲是那样的优雅高贵、端庄大气，和蔼可亲。
“妈，他回过来了，说是得放点儿碱，熬出的豆子才会发红。”
“说明真的会熬，你也不知道要放碱。”母亲温和的说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会做饭。"宁雅调皮的对着母亲吐吐舌头，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涌上心间，像是蜜。
耳边那句“我会做，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还漂浮在宁雅的脑海中。宁雅痴傻的笑出声。
恋爱中的人果然有点儿神经质。
之后的每一天几乎都有惊喜出现在宁雅面前。
单位楼下的餐馆里，宁雅与同事进去的时候，那个男生与朋友早已坐在那里，宁雅深知这绝对不是偶遇。
寄到单位的鲜花、巧克力，引起了同事们的围观与热议。
放在家门口的零食，每天换着花样的出现。
......
“这个男孩子挺细心的，不像你爸大老粗一个，我一辈子也没收到过花。”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那束鲜花，显然是想给它找个合适的位置摆放，脸上却是难掩的笑意。母亲的微笑是为父亲而绽放吧，宁雅心里想着。
母亲每一次都是这样，嘴上对父亲嗔怪着，脸上却面露笑意，这是不是所谓的口是心非宁雅不知道，宁雅只知道母亲是幸福的，才会终日面露微笑。宁雅知道，父亲对母亲的爱虽不似温柔与细腻，但却真实、可靠，踏踏实实的存在，坚不可摧。
“哪儿来的鲜花？”父亲刚进门，还未换掉鞋子，就看到了那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母亲把它摆放在电视机旁，那个位置确实醒目耀眼。母亲是有意为之的，她想看看宁雅父亲的反应，宁雅同样期待着父亲的反应。她们像在等着看宁雅父亲的笑话似的，坏坏的笑着。
“哪儿来的花么？你们娘俩笑啥？”父亲再次发问。
“你猜”不等宁雅回答，母亲先说道。
“又是那个男生送的？”父亲说道，明明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宁雅和母亲含着笑，笑不露齿。
“一束花就高兴成这样，肯定让骗呀。”父亲接着说道。
宁雅同母亲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她们早知道父亲会这样说，硬是强忍着笑意，专等这句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父亲也面露笑容，只是没有出声，房间里充斥着开怀的大笑声，院子里，邻居家，巷子里，到处洋溢着笑声，久久未散，似乎这家人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谁曾想他们家竟是天天这般，笑声不断，幸福洋溢。
信息不断、电话不断、礼物不断，鲜花不断，父亲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周末，你把这个男生约家里来，我看看。”父亲对宁雅发号施令了。
“爸，你要看什么？看长相？”宁雅在父亲面前总是肆无忌惮，只有她敢挑战父亲的底线与耐心。
“看长相有用吗？我是看看他的人品，别让人家把你骗了。”父亲的话似有些微怒。是的，身为父亲，女儿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岂能玩笑。
“好，我知道了。”宁雅看着父亲的脸色收敛许多，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嗨，你是蜗牛吗？”宁雅边说边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恋爱期间还是装着淑女点儿更好。
只见，巷子的东口，一个男生两只手拎着满满的礼品盒，看着也不是很重的样子，但男生的步子着实沉重，艰难的前行着。
“我，有点儿紧张。”男生硬着头皮说道，他可不想让宁雅笑话他，恋爱中嘛，当然得添点儿男子汉气概才更好。
坏坏的宁雅又是一阵笑，还不忘朝着屋子里喊“爸，他怕你。”
铁皮大门是敞开着的，宁雅站在家门口一直等着男生。说完又是自顾自的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宁雅是爱笑的，也是爱哭的，二者不分伯仲。宁雅有多爱笑就有多爱哭，很奇怪二者居然能和谐融洽的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一条几十米的小巷，男生似是跑了个马拉松，手心上、脑门上渗出几滴汗珠。
宁雅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紧张成这样，有种感动，有种踏实，有种信任通通浮上她的心头。
“放心吧，我爸很随和的，不用那么紧张。”宁雅想给与男生安慰。
这次正式而严肃的会面，居然只短短的进行了二十分钟。
“我有事先走了，你再坐会儿。”父亲的话显然是对着男生说的。
父亲已经扬长而去。
这才是宁雅的父亲，他虽然古板守旧，但并不表示他刻薄难缠，事实上他比任何一位家长都开通明理。他为人随和，不拘小节，刚正耿直。脾气虽硬，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副热心肠总是容易同情弱者。
夜里，宁雅焦灼的等待着父亲回家。
男生通过信息催问了好几回“你爸对我印象怎么样?"
宁雅也很想知道答案。
父亲终于回来了。他看出宁雅的眼神，猜到了宁雅的心思。故意卖起了关子，与宁雅的母亲闲聊起来。
宁雅实在忍不住了，“爸"拉长了声音。
父亲母亲笑看着宁雅，父亲戏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就成这样了。” 房间里又是一阵笑声。
宁雅假装生气的样子，扭过头，实际上是为了遮掩已经羞红了的脸颊。
只听见父亲对母亲认真的说道“我看这个男孩子不错，成熟稳重，人也老实，不像是那种滑头，工作也稳定......"
父亲还在同母亲说着话，宁雅已经无心再听，其它的都与她无关了，只前面的几句就够了。宁雅渴望着的就是父亲的认同与肯定，父亲这个年龄已阅人无数，宁雅相信父亲的判断，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更值得高兴的是宁雅与父亲的判断一致。
宁雅不想违背父亲，更不愿违背自己，然而宁雅与父亲的心思竟然这样简单的就融合在了一起。
宁雅用信息回复了男生，她能感受到男生同她一样的开心。
这个不同往日的夜晚，宁雅终是失眠了。宁雅深感自己是幸福的，幸运的，一切都来源于爱。父亲的言传身教让宁雅懂得自尊与自爱。父亲对她的爱与呵护，让她深爱着这个世界，父亲的教诲与引导又让她深爱着这个世界上复杂而又善变的人们。爱让人更加博大。
“既然两个人决定交往，就先订婚吧，好处事，也免了闲言碎语。”父亲又发号施令了。
按着宁雅自己的人生规划，恋爱至少要两三年才结婚。因为结了婚就有了束缚，结了婚就意味着得生孩子了，得做母亲了。想到这里，宁雅觉得好可怕，这些她完全没有想过，也全然没有心里准备，她想到的只是单纯的谈一场恋爱。
恋爱没几天就订婚的，十里八村的恐怕也就宁雅一人了。
订婚仪式在一片喜庆与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但宁雅拒绝早婚，这次父亲居然与她又一次的成为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古板守旧的父亲啊，可气又可爱的父亲啊。
故事的结局，父亲说对了，宁雅果然让骗了，那个男生宁雅日后的丈夫根本不会做什么红豆粥，且没有给她做过一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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