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迟刚放下酒杯,就迫不及待地又倒了一杯酒,但没有立即喝掉,而是将目光放向了旁边的人群。他看见那些人和一小时前没什么区别,就转回了头,并深深地埋在胸前,使劲地哈出了一口酒气。想起和柳零分手的那段日子,路迟迟再次陷进了椅子里。
在和柳零分手后,路迟迟并没有因此消沉而返回安乐窝,而是继续游荡在校园的各条街道。有一天,他看见有一条狗走在自己前面,大摇大摆的,于是停下来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和狗真像,又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在模仿狗还是狗在模仿自己。就追上去将狗一脚踢翻了,并狠劲咳了一口浓痰啐在狗身上,狗却并没有因此生气朝他汪汪大叫,而是摇着尾巴扭过头舔了痰。路迟迟顿时觉得自己和狗同病相连,就蹲下身,以慈父般的宠爱抚摸狗,从此狗成了他唯一忠实的朋友。
路迟迟记起那晚他从梦中惊醒,突然明白柳零那天在湖边说杨晓寒是在考验自己。又记起柳零说过如果他说了贱货两个字就会杀了他,又想起那天柳零扶他时,他甩出贱货两个字时柳零伤心欲绝以至于完全失望的眼睛。就明白自己还深深爱着柳零,同时也觉得柳零也深深地爱着他。就迫切地跑下宿舍楼,却一脚没踩稳摔在了楼梯上。由于屁股受到了重创,便出于本能地去摸屁股,却看见自己的小兄弟正睁着一只眼睛看着他,于是打了个哆嗦跑上楼去了。
但他并没有睡去,是因为他刚才看见他的狗兄弟在不远处望着他。想起那条狗消瘦的身形和忧郁的眼神,路迟迟决定穿好衣服去和狗兄弟推心置腹。当他跳下床时,才注意到韩东城把被子全蹬到了脚下,而裤裆里搭起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帐篷。出于好奇,路迟迟走过去轻轻弹了一下那玩意,却听见韩东城非常淫荡的笑声,便吓出了一身冷汗。紧紧地盯着韩东城那张扭曲的脸,在看见韩东城面容松弛并伴着一阵鼾声时才移开了目光,却看见那帐篷塌了,并点缀着一块块湿迹。
路迟迟记起那天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等到柳零时,柳零竟然主动朝他打招呼了。而看到柳零那张轻松的面庞和毫无敌意的眼睛时,路迟迟感到自己做再多的解释和说再多的甜言蜜语都不可能挽回柳零的心了。就努力挤出微笑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而事实确如他所料,是因为他在走了几步后转过身看着柳零,而柳零轻盈的步伐和潇洒的身子始终如一。
而当路迟迟再次看到柳零时,所有残存的希望都破灭了。当他看见柳零和一个陌生男生手拉手走在校园街道上,而柳零那潇洒自由、无视一切的脸庞重新出现时,路迟迟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以后再不去找柳零了。
也就是在那时,路迟迟再一次对眼前的世界充满了失望,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安乐乡。其实,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独守空房。路迟迟并不介意,是因为没人打扰,他会睡得更安心。而当韩东城打开房门,看见路迟迟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就好像猪被摆在肉案子上一样。便一把拉开被窝,教路迟迟正确的睡姿。而当路迟迟按韩东城摆的睡姿躺着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在不停变化。为了寻找证据,他搜尽脑壳,终于想起韩东城自任学生会主席以来,不停地给别人出售方法。例子是韩东城前几天教他怎样拧毛巾、怎样喝酒、怎样小便。
路迟迟并没有把他和柳零分手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而当欧阳行云那天推门进来,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同情时,他就知道欧阳行云一定知道了此事。果然,欧阳行云说他刚才在校园里看见柳零和一个陌生男生走在一起。而当欧阳行云自信地说出他的分析依据,尤其是说出“以我对她的了解,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有新欢了”时,路迟迟感到万分气愤,是因为欧阳行云竟然说出了了解二字,于是攥紧了拳头准备随时上去打他一拳。而思索了半天竟找不出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打时,整个人瘫坐在了床上。
面对着欧阳行云貌似是安慰的侃侃而谈,路迟迟发现这是自上次打架以来他俩最长的一次对话,便认为机会难得,就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这次谈话。而当韩东城发现眼前的这两个人以宗教徒般的虔诚你一句我一句时,先是吃了一惊,感觉深陷云里雾里。便搞不清他们究竟是在谈论感情还是在谈论哲学、佛经。接着以非常诧异的目光盯着两人,却发现他们俩丝毫没有结束的意味。就走过去抽了路迟迟一巴掌,两人如梦初醒,路迟迟第一次感到自己和欧阳行云是如此合拍,以至于当欧阳行云提出出去喝酒时,路迟迟第一个表示同意。
此刻,路迟迟心里五味杂陈,却努力挤出微笑,虽然没有人注意这一幕,但这一幕的确值得记录。路迟迟稍微挪了挪身子,因为长时间坐着,屁股都压麻了。但他并不想站起来,虽然旁边有很多人都站着。他杵在桌子上,眼前的长刘海挡着了他的目光,他将酒杯轻轻地推到嘴边,先是吸着,后来端起来一饮而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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