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魏博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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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二》第一章《帝国往事》，创作于2023年2月15日。
三人在襄阳住了一夜，次日清晨，捷报传来：
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江西招讨使曹全晸兵合一处，大败贼寇于荆门，斩贼众十之七八，来日发兵江陵，收复荆州全境。
费全古暗自后悔：“不该在路上耽搁太多时日，应马不停蹄赶往荆门，宣敕后，人心必散，如何能打赢这场大仗？黄巢落败，万一被擒，被杀，所有谋划都将前功尽弃。”
不顾王铎极力挽留，执意乘车前往荆门。
王铎留之不住，调拨一队骑兵前来：“某手下五百沙陀骑兵，全被杨复光借走了，这支人马护送天使前去，万一贼兵进犯，缓急时也能有个用处，某心里还安稳些。”
费全古感激道：“江陵失陷，都统勿要放在心上，咱一定如实禀报家主，为都统美言。”
王铎极力交好他就是为了这句话，拱手笑道：“有劳天使了。”
“襄阳城不可久留，都统若趁着贼兵势败，控守长江，一举击溃来犯之贼，勿使其东犯、北进，可是大功一件。”
王铎踌躇道：“某命大将崔锴追讨贼囚刘汉宏去了，刘巨容又在荆门打算收复江陵，某手下战将不多了。”
“刘巨容职在襄阳，不好太过冒进，还应重兵防守襄阳才是。”
“这......”
“咱也是为都统谋，鄂州控扼长江中游，进可迎面痛击贼人，退可保东南一隅万全，万一贼寇沿江而下滋扰淮南、宣、润等地，凭着高千里性情，岂肯善罢甘休？都统也是知道，他一心想取而代之统领各道兵马，都统非要打一场胜仗堵住小人之口才是。”费全古见他踌躇，上前一步道：“贼寇兵败而退，军心涣散，已无多少战力，正好抄其后路击溃之，千载难逢的时机，不要轻易错失。”
王铎处境尴尬，离京时意气风发，誓要讨平贼寇，尚未交战，已生胆怯之心，丢失湘潭不说，连荆南重镇江陵也丢失了，若非朝中有人维系，皇帝早就下旨问罪了，若是放任贼寇滋扰东南，高千里一定会上疏参劾，真到了那时，不惟丢官罢职，极有可能连身家性命也不保，丧权辱国，弃守封疆，可比谋叛，那是杀头的大罪，为今之计，非要打一场胜仗壮壮声势不可。
王铎心中不再犹豫，拂髯笑道：“某也是这么想的，这就派人将刘巨容召回，镇守鄂州，控扼长江。”
费全古目的达到，笑道：“好好打一场胜仗，咱也好替都统说话。”
“有劳天使了。”
“好说好说，”费全古朝他拱拱手，踩着从人脊背上了车，坐在车厢中朝他挥手告别，似乎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誊写制书交给他道：“这是咱来时抄写的，都统大人看看？”
王铎接过制书，打开来看：
夫足食足兵，古之善政，故赵充国以屯田为上策，诸葛亮用祁连作奇谋，皆前代伐叛之良规，兵家聚众之急务也。
况乎命我元老，平彼群凶，必兼才力之司，方济军师之用，赖兹一举，以保万全。
诸道行营都统，权知荆南节度使，兼江陵尹，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上柱国晋国公食邑三千户王铎，伟望宏材，宏襟远虑。三登台辅，久领枢机，蔚为社稷之臣，实重岩廊之器。近以荆南未克，寇孽尚存，妙算屡陈，忠诚奋发，思登坛以纠合，誓建旆以扫除.......
王铎见制书只抄写了一半，后头全是空文，问道：“怎地只有前头，没有后头？”
费全古掀着帘笼笑道：“后头由都统大人书写。”
王铎微一愣怔，立刻明白话中之意，往后的日子，打了胜仗自然是加官进爵，打败了自有朝廷法度，别看前头一片褒赞之词，后头才是根本，才是决定他命运的篇章，而这个篇章需要他自己来书写，好还是坏，全由他自己来决定。
他知道，这也是上头借费全古的口来敲打他，若一味的德不配位，随时可以换掉他，唯有自救，打一场胜仗，才有一条出路。
杨复光一个阉人都能一举击溃贼寇，自己家学渊源，文韬武略傍身，岂能不如他？
一念想定，王铎将制书收于怀中，恭谨道：“某这就提兵前往鄂州，控扼长江，迎战贼寇之兵。”
“好，好！咱家去了，相公保重。”
王铎兼着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相当于以宰相身份出镇荆南，是故费全古称呼他为相公。
“天使一路好走。”
“留步吧！”
当车夫扬鞭打马离去时，费全古满脸的笑顿时凝结在一处，眼中闪出冷酷寒光来.......
目送费全古车马离去，王铎叫住无名车马道：“你这是随天使南去？还是回广州罗浮山修道去？”
“送他宣旨后，就要分开了。”
“要去哪里？”
“未定。”
“你在京师听道宗说，若澜去哪了吗？”
无名笑道：“若澜一直受你庇护，你问我？”
“去岁她在洛阳天宫寺修习佛法，也不知为何，留下一封书信竟去了，某派人四处找寻，竟一无所踪，也不知她去哪了？据信上透露的蛛丝马迹，想来去寻道宗了。”
“信在何处？”
王铎从文绣袋中取出一张古朴文雅的笺纸递给他道：“你看看。”
无名接过笺纸来看：
叨扰数载，由兄庇护，澜深自感念。
尝闻叶落归根，藏头露影，昔范蠡携西子泛舟湖上，月下盟誓，成就一段佳话，妾诚薄劣，窃慕古人，欲以身率先，大变浮俗。
今舍身兴行，由妾而致也。
往日盛情，藏之于胸，不敢忘也！
妹去也！
兄勿念！
若澜， 己亥，腊月，初三日，作于东洛天宫寺。
赋诗一首：
高山万仞湿衣寒，天外孤叶不怕难。
绝壁眼空低尽放，平崖魂倦绕初安。
啼残山色人偏老，摘得繁花心自宽。
且把云庵笼日影，好声吟与轩辕看。
王铎触动心扉道：“我这妹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痴情，一味的性情，不懂得释怀，多少人家羡慕不来的生活，她却偏偏毫不在意，非去那孤寒之地，也不知图些什么？她和轩辕的事都过去三十年了，还萦绕在心，换作别家的女儿早就嫁人了，她还在青灯苦守，独自守怀，朝宗，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
无名怕说出来，坏了轩辕集的盘算。
阑小灵心中不忍道：“她在太湖明月湾，轩辕不日就要过去与她相会，你不要挂怀，她好的很。”
王铎惆怅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就放心了，你们去吧，别让天使久等了。”
马车缓缓移动，无名忽的探出头来道：“他的话只能听一半，不可全信。”
“谁的话？”
来日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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