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家院子墙角的狗尾巴草毛茸茸地翘着。小草在院子里晃了一天，看着太阳从大门的檐角挂着挂着就滑下去了。
天慢慢昏暗，院子门外大院子里传来小萍家、二小家和二小奶奶家的人声。
小萍把攥在手里的一把狗尾巴草放到房前台阶角落，噔噔噔地下了台阶穿过院子，跑到大门口。
两扇木头门年深日久，上面顶着檐头和对齐下面砖地的地方，都糟朽成蜂窝状。
两扇门之间最下面也有脱落的木头，以至于虽然有铁扣搭子上锁，但是可以推开一个门缝，两扇门下面就形成了一个长三角的空挡。
小草推着门，扒着门缝往外看。
大院儿里二小的爸妈回来了，二小的奶奶在家，已经把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喊回来的儿子媳妇从厨房打热水洗漱。
二小奶奶家离着小草家这个院子较远，在大院儿东头，往西挨着的就是二小爸妈三间房，在大院儿的南边一排房子，是厨房，昏暗的傍晚，只有厨房里灶台那里发出温暖的火光。
二小和小萍追打嬉戏的声音传来，刚才他们跑到门外，看到门缝里忽闪忽闪的眼睛，也扒着门缝往里瞧。
二哥二哥，这里有个妮子！
我看？你家搬来时候我看见你来，你叫甚了？
小草眨了眨眼，还有些听不太懂这里的话。
她是不是哑巴了？
不是哑巴，两个毛眼眼那么好看怎么是哑巴！
二哥，大爷大妈回来了……我爸我妈还没。
哦，毛眼眼，估计你爸你妈和小萍她爸一个组的，再等等就回来了。
毛眼眼？你是不是哑巴……二哥等等我……
二小想着自己爸妈有没有给自己从地里捎带回来酸枣呀野瓜啥的，顾不上和好看毛眼眼的妮子多说话先跑了，小萍也一颠一颠地跟上去。
等会再来找你哈！
小草一双眼幽幽地看着，虽然不太懂，但是大概能意会到啥意思，心里还挺想着他俩再过来说话。
那边已经传来饭香，小草目光跟着小萍跑着的小短腿，一直跟到二小奶奶家。
妮子你还不回来？
原来她自己叫妮子啊。
小草知道了小萍的小名儿。
又推了推门想看看喊话的小萍姥姥。
可惜小萍家是在二小奶奶家方向又靠北，是大院儿的东北角，小草的目光实在无法拐弯。
又瞅了好一会，大院儿的大门那儿还是没有动静。
小草折回房前台阶那儿拿上那把狗尾巴草，又啪嗒啪嗒地走到门跟前，坐到有她小腿高的门槛上，朝里靠着门看天。
小妮子……小妮子？
门外传来二小奶奶的声音。
小草就着门槛一翻身扒着门缝往外看。
小妮子等你爸妈了吧，他们还得一会子了，饿了吧，奶奶做了汤面，你先垫垫。
二小奶奶说着，从两扇门底下和门槛之间三角形的空处，往里递进来一个小碗，天色黑，最近的小萍二叔家两口子也没回来黑着灯。
小萍人小眼亮，但也只看出碗里半碗黑乎乎的汤水，俩小手接过捧着，从门缝里看向二小奶奶。
二小奶奶年纪很大了，已经开始拄拐杖，傍晚的昏黑里，花白的头发最显眼。
不怕不怕，你搬来那天奶奶抱过你记得不，你爸给奶奶看过病，奶奶还来你家给你冰糖……
小草换了一只手端着那只小碗，空出的手摸了摸小兜里被她抻展的糖纸。
花儿……我们毛眼眼的花儿可亲了，快喝吧，别饿着了。
花儿是小草的小名儿。
小草端起小碗，咕嘟咕嘟三两口把半碗汤给干了。
她把小碗隔着门槛递了出去。
奶奶！
哎……花儿是可亲的妮子了，奶奶再给你舀上些去。
二小奶奶笑着拄着拐走了。
隔了一会，大院儿大门那儿，传来吱吱嘎嘎的开门声，接着是马车进来，二小爷爷吆喝赶车的声音，还有好些大人不知道商量什么的嘈杂声。
众多声音里，小草听到了爸爸和妈妈的声音。
小草高兴地扒着门，两只眼睛比人窜的远。
有好几个人影从马车那儿分开，有四个朝小草家这边走来，到了中间有两个进了小萍二叔家的小院。
爸爸妈妈！
哎呀你们都回来了，我说这毛眼眼妮子一个人，饿的我做了汤面给她垫垫。
谢谢婶婶了，我们也是一直记挂的她心焦的。
谢甚了，你们刚搬过来还不惯，以后出工我在就把她给我放下就行了，二小小萍都跟的我，你看把娃娃关的惜惶（心疼）的。
行的行的，要是那样可就麻烦婶婶了。
麻烦甚了，一个院子的，处的好了比亲戚都好。
是了是了……
小草被开了门进来的爸爸一把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往空中抛。
哈哈……害怕了爸爸！
爸爸接住小草说害怕了？那就不扔了哈。
啊？扔了扔了！
小草开心的被爸爸抛高抱住，又害怕又开心地哈哈笑着闹着。
累了一天了，赶紧做饭！
妈妈朝厨房走，摸着跟过来的小草的脑袋，忍不住蹲下抱住亲了几口才去做饭。
妈～奶奶给的汤好喝了。
嗯，妈做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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