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对镜,忽见鬓角新添霜色,如秋晨未晞的露水,悄然栖落。铜鉴里浮着五十载光阴,恍若昨夜檐下滴漏,声声催得青丝改。小儿不知岁月深,犹捧蒸饼唤阿爷,饼面红印宛然,倒似西窗斜斜漏进的一枚残阳。
独往江畔,欲寻少年踪迹。巷口老槐犹在,荫下石墩已覆新苔,二十年前与邻人弈棋处,今唯见狸奴蜷卧。行至渡头,木桩朽裂如老人手背,当年系舟的麻绳,早化作水底幽幽青荇。忽有芦花扑面,白茫茫遮断旧时烟波,方知秋风又老一年。
暮色四合时,邻舍炊烟次第起。跛脚老张拄杖倚门,邀我尝新酿黍酒。泥炉炭火明灭,照见他襟前补丁细密如网,原是去年我赠的旧袍。酒过三巡,闻隔墙小儿诵诗声,竟是我年少时抄在壁上的《秋兴》。瓦瓮盛月色,忽觉半百身如寄,幸有苔痕侵履齿,尚证尘寰未远。
檐角铁马叮咚,惊起寒鸦数点。归途拾得残枫一片,叶脉纵横恰似掌纹,不知是前朝哪个伤心人,掷下的朱砂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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