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那密室内静默。
青鸾见子悠的桌案上放着那两个包袱,其中一个是子悠托他买了给容若的,此刻原封不动的被带回了密室。
子悠静坐如塑,双目轻阖,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鸦青的影,手中攥着那象牙腰牌。从嘉垂首坐在他身侧,见他来了,缄默不言。
“我的东西呢?”子悠开口问。
“什么?什么东西?”青鸾有些发蒙,不知他问的什么。
“在人间历劫,你代我保管的东西。”子悠睁开了眼。
青鸾这才回过神,见他面色此刻阴郁,忙出了密室,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将十几枚钱和一个沾染了血渍的首饰盒摆在桌案上。
“给,就这些……。”
子悠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拂过桌案,最终落在那方首饰盒上。盒盖掀开的刹那,一对翡翠耳坠在丝绒衬里上幽幽生辉——那翠色极透,像是将两滴春水凝在了金丝托架里,连晃动时泛起的微光都带着泠泠的声响。
子悠猛地扣紧首饰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下一秒,首饰盒子已砸向远处,在朱漆书架上撞出刺目的刮痕。银雪从锦被间惊窜而起,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屏风后。
"小悠!"
青鸾的惊呼被淹没在器物倾塌的轰响里——他袍袖翻飞间,案上茶盏、笔洗、香炉尽数横扫在地。碎瓷与墨汁在青砖上泼溅出狰狞的图腾,那对翡翠耳坠却从盒中滚落,在狼藉间幽幽泛着血色的光。
"你疯了吗?"青鸾扑上前攥住他手腕,声音发颤:“这耳坠子是你历劫时去做工换来的......你死都护着它。”
“青鸾!”
“我说错了什么?”青鸾大声反驳。
从嘉突然噤声。
他看见子悠眼底翻涌的,分明是比怒火更痛的东西。
青鸾话音方落,面上已迎来他重重砸来的一拳:“我让你演戏,我的人你都觊觎。拿了我的东西,我不问你,你打算瞒我到何时?你在我面前做戏,耍我,还手牵着我的人招摇过市,你什么居心?”
青鸾踉跄着后退两步,鲜血从指缝间蜿蜒而下,在青石砖上溅开几朵刺目的红梅。他胡乱抹了把脸,反倒将血迹蹭得满脸都是,衬得那双发红的眼睛愈发骇人。
“你的人?”他忽然笑出声来,嘶哑的声音里混着血沫,“三书六礼下聘的是永晔!卿卿我我的还是永晔!”猛地将染血的掌心拍在案几上:“可容若……容若她……。”
他喉头剧烈滚动了几下,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呜咽咽回去:“但凡她对我有过半分心动,我拼了命也不会让她……让她落得今日这般……。”他突然抄起手边茶盏砸在地上,呯的一声碎瓷四溅:“她所有的苦难,都始于信了你!”
那子悠听他如此,发了疯一般冲将上去欲挥拳砸他,只是从嘉死死挡在自己面前拦了:“小悠,青鸾是自家兄弟,你怎么跟自家兄弟动手?”
那青鸾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身,用衣襟擦了鼻血,手中紧攥着那锦盒道:“你有了永晔还不足,还想要容若。贪得无厌。但凡她肯跟宫里其他男人,无论哪个都比跟了你强。信了你,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委屈。没我守着,她早被那些债逼死,逼疯。要不就是被逼着随便找男人嫁了脱身,回去问你的永晔,再问问他。”
青鸾一面咆哮手指着从嘉:“再问问你的伪君子弟兄,他可曾有为她说过一句公道话?满口仁义道德……就是他手下的医官,隔三差五去逼着容若还债,她被逼的走投无路,还跑去求你的正头娘子,要进你的枢密局卖命去赚了俸禄还债,呸!可笑,枢密局还不要她。”
“断的好,断的彻底好。”青鸾眼中含泪,呵呵一笑,大步走出那密室:“我是真小人,不配跟你们伪君子混……我自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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