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近来阅读了几篇刘庆邦刘大作家的短篇小说,读罢《河床》,感触颇深。读完这篇佳作,禁不住感叹,这才是短篇小说该有的样子。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方言,含而不漏的情节,快意流畅清晰的表达,等等,都是他小说的亮点,读起来一点都不晦涩。当然,我并非一个优秀的评论家,无法说透其中的精妙,但不妨碍我对作品的喜爱,下面,粗浅地说说自己的阅读感受吧。
01 取材于底层生活
《河床》取材于底层生活,具有典型乡土文学色彩。讲述了矿工羊年与四锦的爱情故事,立足于底层人的生活。光棍羊年是通过人贩子金眼的介绍认识了四锦,四锦以金眼表妹的身份结识羊年。两人拉拢天窗过了一段郎情妾意的生活后,四锦跑了,和金眼一起跑的,当然去做违法犯罪的人贩子去了。金眼被抓入狱,四锦也被罚。兜兜转转,历经坎坷后,四锦和羊年重归于好。故事有悲情色彩,也加入了唯美的滤镜,现实生活中如此不堪的男女还能破镜重圆,实属罕见。表达了作者对底层人民的美好祝愿。
为何作者对矿工如此熟悉,带着这个悬念出发,老规矩,阅读完原著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又迫不及待地查阅了关于作者的相关资料,略略了解一下刘大师的生平。喜欢一个人的作品,进而想更多地去了解作者,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对作品会有更深的理解,这也是我的阅读习惯之一。
果然有收获。刘庆邦,河南沈丘人,北京作协副主席,中国一级作家,年轻时做过八年矿工,后来做过煤矿报道记者,每年都会去矿山小住,全国大小矿山几乎都留下他的足迹。
原来如此,难怪作者对底层矿工的生活如此熟悉。所以,他的题材取材于矿工就不足为奇了,因为熟悉身边的人与事,写起来得心应手。再者,矿工属于男人世界,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干活,又脏又累,还是高危作业,一旦出了事故,人就瞬间毁灭。如此生存状况下的他们,多半性饥渴,最令他们热血沸腾的话题自然是女人,女人也是令他们充满斗志的“奖赏”。他们渴望女人,渴望那一瞬间的温存。他们要求不高,不挑不拣,是个女人就能满足他们的刚需。所以四锦这样的女人也能入得羊年的法眼,也就能理解了。他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或明或暗地知道四锦是个怎样的“破烂货”,或许时不时去做别人的临时老婆,与金眼合作,骗得高额的钱财,但并不影响他对她的那份热忱。
作者对四锦这个人物的塑造很是用心。她的出场,画面感炸裂,她是上完茅坑急急出来的,手还在裤腰上有动作,把上衣拉了下来,想掩盖上茅坑一事,就是说裤子没穿好就出来了。展示了人物形象的朴实,也展现了底层人物庸俗的一面。
她和羊年在一起的日子里,过得很开心。满心满眼都是羊年,羊年错误地认为找到了“爱情”。她精心包饺子,作者强调她包的饺子和她个头一般,都很小,小小的饺子被她排好队,整整齐齐码放,说明四锦对生活是热爱的。她晚上还去矿上接羊年下班,下雨天为羊年撑伞。这些都展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温柔。
但四锦终究没有经受住诱惑,跟金眼跑了,她背叛了羊年并偷走了银镯。最后,两颗原本善良的心融为了一体,四锦回归善良。故事在现实中是很难实现的,很唯美,很华丽。可以看着是作者通过作品表达对底层人们的祝愿。
02 文字背后有深意
读刘庆邦大师的小说,只想一口气把它读完,我读的是电子书,否则,该用“手不释卷”来形容小说的“好看”。读他的小说,不需要有高深的学问就能读懂它。衡量一部作品优劣的标准,并非看文中是否使用了高深莫测的语言。那些令读者艰涩难懂的作品,从来都是曲高和寡,相反,能用最浅显的语言表达最为丰富的意蕴,那才是真正的高手,最能打动读者的心。刘大师不愧拥有“当代短篇小说之王”的美誉,作品通俗易懂,意蕴深刻。
但看似简单的文字,实则不简单,细细品读,文字背后却蕴含了丰富的内涵。
初看标题为“河床”,猜测会不会讲述与“河流”有关的故事呢,直到看完整篇小说,再回过头来品读标题,顿觉这标题新颖有加。文中有两三处写到河流,羊年所在煤矿后面有一条河,河床很宽,弯弯曲曲,如今河水很少。但看河中圆圆的鹅卵石,可以推断很久以前这条河的水流很大,水流推动石头,石头互相摩擦,时间长了,石头的棱棱角角都磨掉了,鹅卵石就成圆的了。
一个社会,一个时代正如河床,羊年与四锦的生活就是“河床”。人之初,性本善,羊年和四锦原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都是底层生活的普通人。在现实生活的冲击下,羊年和四锦辛劳辗转,磕磕碰碰,像河床中的鹅卵石一般磨去了棱棱角角,但并不改他们善良的本色。尤其是四锦,身材矮小,营养不良,给羊年的第一感觉就是身子骨都没长开,即便如此,羊年还是拿出全部的积蓄,把四锦“买”了下来,贫不择妻,光棍羊年渴望女人热炕头的生活,缓解煤矿工人因性饥渴所带来的焦虑。
所幸,他们的善良在恶劣的环境下没有泯灭,内心深处始终保留着一份纯真与善意。羊年朴实憨厚,不嫌弃“阅历丰富”的四锦,四锦在羊年的感召下回归善良,她向往家庭的温暖,珍惜与羊年的情分。善良呼喊善良,这是人性的回归,作品充满了正能量的价值取向。
文中的人名值得玩味。“金眼”这个名字,俗不可耐,与贩夫走卒、坑蒙拐骗的角色放在一块,那是绝配,没有违和感。文中金眼的身份是贩卖牛马兼做女人生意,即人贩子。生活困顿的大环境下,金眼人如其名,掉进了钱眼里,什么钱都敢赚,四锦这样瘦小的女人竟也卖了个好价钱,把光棍羊年的积蓄都花光了才肯罢休。卖四锦时,金眼与羊年还是按照市场上买卖牲畜的方式讨价还价,压根没有把四锦当人看,她只是牲畜般被卖来卖去。
何为“羊年”?初读作品就觉得这名字好生奇怪,难道是羊年出生才叫羊年?别的年份出生,岂不是该叫猪年、狗年、牛年了。看到文末一个片段,类似于终端解释,读者或许释然了。四锦怀上孩子了,金眼跟羊年开玩笑,说这一年是猴年,孩子生下来不如叫猴年吧。羊年跟金眼急眼了,说孩子的名字由父亲取,不用旁人操心,金眼才作罢。根据文中内容推敲,四锦腹中的孩子多半是金眼的,羊年心里有底,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金眼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目张胆地试探和挑衅羊年的底线,那是欺负老实人羊年。
据此推断,他是羊年出生的,所以名字叫“羊年”。刘大作家取名是有深意的,由“羊年”这个名字很自然地引出后文关于腹中孩子“猴年”名字讨论的片段,不着痕迹地把情节贯穿了起来。“羊年”这个名字在情节的贯通和人物性格方面的塑造都有意义。
开篇交代了羊年的职业,乃矿工一枚,紧接着,四锦点破羊年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经历。孤儿院长大的羊年,内心是卑微的,什么名字对他而言皆浮云耳。所以,随便一个汉字都可以成为其名字,真是那样吗?非也,恰恰相反,主人公的名字是刘大师精心安排的。“羊”,“祥也”,羊代表吉祥,是家庭丰厚财富的象征。羊,具有温驯善良的性格,寄托了刘大作家对羊年这个底层老实人的祝福。
刘大师的语言很含蓄,涉及到两性关系时,刘大师又像是讲段子一般,含而不漏,意在言表。所以在读他的作品时,多多留意文字背后的意义,尤其是深层含义,收获多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