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画里的时光琥珀
那天的雨刚停,夕阳把梧桐叶上的水珠照成碎金。我背着沉重的书包穿过街口,物理卷上刺眼的85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石板路上的青苔泛着水光,我却只顾盯着手表,盘算着赶回家多刷几道题。
"当啷——"铁盒坠地的声响惊得我回头。白发苍苍的卖糖画老人正弯腰去捡散落的竹签,瘦削的脊背像被秋雨打弯的芦苇。我下意识跑过去扶住他颤巍巍的胳膊,指尖触到他蓝布衫下冰凉的皮肤。
"小同学·,吃个糖画吧。"老人布满沟壑的手握着铜勺,金黄的糖浆在青石板上蜿蜒游走。竹签轻挑,糖丝便成了振翅的凤凰,糖液凝固的脆响仿佛梧桐叶间漏下的阳光。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总在一条巷子里驻足,看琥珀色的糖浆在老人手里变出蝴蝶、游龙,那时连空气都是麦芽糖的甜香。
"现在肯停下来的孩子不多了。"老人的叹息裹着糖香飘进风里。我捧着晶莹的凤凰怔在原地,夕阳正把整条街染成蜜色,墙头探出的三角梅垂着水珠,像缀满碎钻的璎珞。卖馒头的广播声从远处荡来,带着潮湿的水汽。
那天我举着糖画慢慢往家走。瓦檐下的麻雀抖落羽毛上的雨珠,青苔在砖缝里绣出蜿蜒的绿痕,就连平日里刺鼻的煤烟味,此刻也氤氲成水墨画里淡淡的远山。原来这条走了三年的街道藏着这么多故事,像老人铜勺里流淌的糖浆,等待某个驻足的时刻慢慢结晶。
后来我常常故意绕远路经过街口。有时看见老人在教外国游客写"福"字糖画,有时他蜷在藤椅上打盹,糖画架上的凤凰依旧沐着夕阳。那些瞬间的光影在我心底凝成琥珀,让我懂得所谓成长,不是只顾埋头赶路,而是学会在奔跑时不忘收藏散落在时光褶皱里的糖屑。
老人曾说:"糖画要趁热塑形,可好滋味得等它慢慢凉。"生活何尝不是这样?那些被我们错过的黄昏与相逢,或许正静候在某个转身的瞬息,等待一颗愿意停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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